周作人知堂书话_周作人【完结】(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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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滓》。卷首有序六行云:

  讨人厌而长生着的人呀,冬天的蝇。想起晋子的这句诗,就取了书名。假如有人要

  问这意思,那么我只答说,所收的文章多是这昭和九年冬天起到今年还未立春的时候所写

  的也。还有什么话说,盖身老矣,但愈益被讨厌耳。乙亥之岁二月,荷风散人识。

  谷崎今年才五十,而文中常以老人自居,永井更长七岁,虽亦自称老朽,纸

  上多愤激之气,往往过于谷崎,老辈中唯户川秋骨可以竞爽,对于伪文明俗

  社会痛下针砭,若岛崎藤村诸人大抵取缄默的态度,不多管闲事了。《冬天

  的蝇》的文章我差不多都喜欢,第二篇云《枇杷花》,末云:

  震灾后自从银座大街再种柳树的时候起,时势急变,连妓家酒馆的主人也来运动议

  员候补这种笑话现在想听也听不到了,但是这咖啡馆的店头也时常装饰着穿甲胄的武士土

  偶,古董店的趸卖广告上也要用什么布珍品之炮列运廉卖之商策这种文句了。

  我喜欢记载日常所见闻的世间事件,然而却不欲关于这些试下是非的论断。这因为

  我自己知道,我的思想与趣味是太辽远地属于过去之废灭的时代也。..

  在陋屋的庭园里野菊的花亦既萎谢之后,望着颜色也没有枇杷花开着,我还是照常

  反复念那古诗,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这样地,我这一身便与草木同样地徒然渐以老

  朽罢。

  上文里仿佛可以看出些伤感的气味,其实未必尽然,三年前在《答正宗谷崎

  二氏的批评》中云:

  “大正三四年顷,我将题为《日和下驮》的《东京散策记》写完了。我

  到了穿了日和下驮(晴天屐)去寻访古墓,实在早已不能再立在新文学的先

  阵了。”所以他这种态度至少可以说是二十年来已是如此,他之被人讨厌或

  是讨厌人因此也由来已久,《冬天的蝇》不过是最近的一种表示罢了。前年

  出板的《荷风随笔》中有《讨厌话》与《关于新闻纸》两篇文章,对于文人

  记者加以痛骂,在《日和下驮》第一篇中也有很好的一段话,这乃是大正三

  年(一九一四)所写:

  日本现在与文化已烂熟了的西洋大连的社会情形不同,不管资本有无,只要自己想

  做,可做的事业很不少。招集男女乌合之众,演起戏来,只须加上为了艺术的名号,就会

  有相当的看客来看,引动乡间中学生的虚荣心,募集投稿,则文学杂志之经营也很容易,

  借了慈善与教育的美名,迫胁软弱的职业艺员,叫他们廉价出演,一面强售戏券,这样开

  办起来,可以得到湿手捏小米的大赚头。从富豪的人身攻击起手,渐渐得了凶头子的名望,

  看到口袋充满的时候巧妙地摇身一变,成为绅士,摆出上流的模样,不久就可做到国会议

  员。这样看来,要比现在日本可做的事多而且容易的国家恐怕再也没有了。可是,假如有

  人看不起这样的处世法的,那么他宜自退让,没有别的法子。想要坐市内电车去赶路的人,

  非有每过车站时不顾什么面子体裁,把人家推开,横冲直撞地蹦上去的蛮勇不可。若是反

  省自己没有这样蛮勇,那么与其徒然在等候空的电车,还不如去找汽车不经过的小胡同,

  或是得免于街道改正之破坏的旧巷,虽然龟步迟迟,还是自己踯躅地去步行吧。在市内走

  路,本来并不一定要坐市设的电车的,只忍受些许的迟延,可以悠悠阔步的路现在还是多

  有。同样地,在现代的生活上也并不一定如不用美洲式的努力主义去做便吃不成饭。只要

  不起乡下绅士的野心,留了胡子,穿了洋服,去吓傻子,即使身边没有一文积蓄,没有称

  为友人之共谋者,也没有称为先辈或头领之一种阿谀的对象,还可以经营优游自适的生活

  的方法并不很少。即使一样去做路边摆摊的小贩,与其留了胡子,穿了洋服,用演说口调

  作医学的说明,卖莫明其妙的药,我也宁可默然在小胡同的庙会里去烙了小棋子饼卖,或

  是捏面人儿也罢。

  一抄就抄了一大串,我也知道这是不很妥当的。第一,这本不是《冬天

  的蝇》里边的文章。第二,永井的话在中国恐怕也难免于讨人厌。抄了过来

  讨人家的不喜欢,我们介绍人对于原作者是很抱歉的事,所以有点惶恐,可

  是翻过来说,原作者一句句的话说得对不对,我可以不必负责,因为这里并

  不是在背圣经也。(六月十五日)

  □1935年.. 6月.. 23日刊《大公报》,署名知堂

  □收入《苦竹杂记》

  柿子的种子

  寺田寅彦是日本现今的理学博士,物理学专家,但是,他原是夏目漱石

  的学生,又是做俳句写小文的,著有《薮柑子集》等几种文集。本来科学家

  而兼弄文学的人世间多有,并不怎么奇特,关于寺田却有一段故事,引起我

  的注意。据说在夏目的小说《我是猫》里有寺田描写在那里,这就是那磨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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