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疑是尖头的,越中有尖头蚱蜢,绿色亦有灰色者,小儿执其后足下部,
以一手撷其尖头,则颠顿作磬折状,歌云,“我给你梳头,你给我舂米”,
俗称之曰舂(读若磉)米郎。第四十六云《棺材头蟋蟀》,无小注而只有诗,
词云:
月额红铃几度猜,头衔猜不到棺材。
未蒙相国图经载,直讶将军舆榇来。
秋草依栖燐影乱,荒坟酬答鬼吟哀。
诸君力斗终何益,顾此形模百念灰。
此虫越中多有之,称棺材头蛐蛐,形如普通蟋蟀,头作梅花式,稍前倾,状
丑名恶,见者憎且忌,随即打杀,亦不知其能斗否或鸣声如何也。小儿秋间
多捕促织玩养,无不知棺材头蛐蛐者,而未见著录。方旭著《虫荟》,其昆
虫一卷虽有二百十九种,范寅著《越谚》卷中虽录有牛蜻蛚(俗呼牛唧呤,
即油胡卢),亦均未收此虫。又第四十九《赃蜋》注云南:
蟑蜋见吴府志,而蟑字无考。近阅《谭子雕虫》一书,载行夜俗呼
赃蜋,市语谓臭秽之物为赃东西,故恶而名之。形类蚕蛾而瘦,腹背俱
赤,光滑似油染,两翅能飞,亦不甚远,喜灯火光,辄夜行。其体甚臭,
其屎尤臭。本生草中,八九月入人家,壁间灶下,聚至千百,凡器物着
之俱不堪向迩。能入蜂匣中食蜂蜜罄尽,养蜂者尤忌之。又赃蜋花生阴
湿地,长二尺馀,至秋乃花,花开于顶,似凉伞然,瓣末微卷,有长须
间之,作深红色,月馀方萎。俗谓供此花能辟赃蜋,然试之亦不甚验。
关于赃蜋,《春在堂随笔》卷八有一条考证颇详,唯此记亦殊有致,末说到
赃蜋花也有意思,此即石蒜,日本称之曰死人花、彼岸花、曼殊沙华,亦不
知是何缘故也。第一百七《水马》云:
《本草》:水黾亦名水马,长寸许,群行水上,水涸即飞去。《五
杂组》:水马逆流而跃,水日奔流而步不移尺寸,儿童捕之辄四散奔迸,
唯嗜蝇,以发系蝇饵之,则擒抱不脱。一名写字虫,因其急走水面,纵
横如直画。《列子》云商蚷驰河,盖谓此也,今我乡呼为水蜘蛛者是。
又一种枯瘠如柴杆,贸贸然游行水上。若有知若无知,不知何名。
第百十《虾鳖》云:
水鳖状略似地鳖,其色青,渐老则变为黑,四五月间登陆,坼背化
为蝉。
虾鳖状如伊威,好寄居长须君颊辅间,臃肿如瘤,与水鳖截然二物,
前人类书多误混为一。
又第百十一《水蛆》云:
《蟫史》载水蛆一名蚩虫,生积水中,屈伸反覆于水,长二三分,
大如针,夏月浮水面化为蚊。予尝观荷花缸中有红黑二种,尾着于泥,
立其身摇曳不休,见人影则缩入泥穴,即水蛆也。俗呼水虱为水蛆,非
是。
《虫荟》卷三昆虫类蜎下引《尔雅》云,蜎,蠉。《疏》云,井中小赤虫也,
名蜎,一名蠉,一名蛣蟩,又名孑孓。方旭案云:
其身细如缕,长二三分,灰黑色,亦有红色者,生污水中,其性喜
浮水,见人则沉入水底。其行一曲一直,以腰为力,若人无臂状。水缸
内亦有之,又名水蛆,老则化豹脚蚊。一种相似而头大尾尖者,名缸虎。
此所说较详细,但与上文《蟫史》相同,也只讲到孑;孓而已,所云在荷花
缸中立其身摇曳不休的小红虫终于未曾说及。此虫与孑孓及打拳水蛆(即头
大尾尖者)在荷缸中都很普通,而比较地尤为儿童所注意,我们如回想儿时
事情便可明瞭,钱朋园能够把他记录出来,这是我所觉得很可喜的。其他说
虾鳖以及那枯瘠如柴杆的水虫也都自有见识,只可惜太少罢了。其实这是很
难怪的,不知道有多少年来中国读书人的聪明才力都分用在圣道与制艺这两
件物事上面,玩物丧志垂为重戒,虽然经部的《诗》与《尔雅》,医家的《本
草》,勉强保留一点动植物的考察,却不能渐成为专门,其平常人染指于此
者自然更是寥寥了。钱君既不做笺疏,又不撰谱录,原只是做咏物诗耳,却
加上这好些小记,而且多是别人所未曾说过的事情,那也就大可佩服了。古
人评萨坡遗诗云,花朵虽少,俱是蔷薇。比拟或少有不伦,正无妨暂且借用
耳。(二十三年七月)
□1934年
9月刊“北新”初版本,署名周作人
□收入《夜读抄》
洗斋病学草
民国以来我时常搜集一点同乡人的著作。这其实也并不能说是搜集,不
过偶然遇见的时候把他买来,却也不是每见必买,价目太贵时大抵作罢。贵
与不贵本来没有一定标准,我的标准是我自己擅定的,大约十元以内的书总
还想设法收得,十元以上便是贵,十五元以上则是很贵了。贵的书我只买过
两三部,一是陶元藻的《泊鸥山房集》,一是鲁曾煜的《秋塍文钞》,——
鲁启人是汤绍南的老师,《秋塍三州诗钞》又已有了,所以也把《文钞》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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