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连队_石钟山【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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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胜利就说:天旋地转。

  连长的脸沉着,背着手不看李胜利而看窗外。

  指导员又说:非得去住院?

  李胜利说:我要住院,不住院就这么复员,我这病不能带回家去。

  指导员就咽口唾液。

  连长说话了,他说话的时候,仍不看李胜利,仍望着窗外。

  连长说:让你去住院,医院要是不收你,你可就是泡病号,回来要给你处分的。

  一般情况下,连长这么一说,泡病号的兵一定会打退堂鼓,要是医院不收,回来挨个处分,弄不好复员回去工作都不好找。泡病号的兵,听连长这么一说,第二天“病”自己就好了。连长冲李胜利说完,李胜利不仅没有打退堂鼓,反而更加十二分肯定地说:行,就这么办吧。

  李胜利就去住院了。

  李胜利住院,肖石开着的那辆老解仍然在趴窝,是肖石赶着驴车把李胜利送到了火车站。

  肖石和李胜利分手时仍心有余悸地说:你小子,要不跟我回去吧,弄个处处分不值。

  李胜利满脸微笑地说:怎么会住不上院呢。

  李胜利说完就像一只出笼的鸟儿一样,一头扎进火车站,买票,乘车了。

  李胜利不知道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医院他是住上了,而且比王旺住的时间还长,一住就是二十天。

  二十天后,李胜利出院了,他出院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自己从火车站走回来的。

  在这期间,肖石把那辆老解放车弄好了两次,又坏了两次,现在又趴窝了。

  李胜利走进连里,没有马上回宿舍,而是径直来到连部,把出院证明什么的放在了连长、指导员面前。连长正看报纸,指导员正在读家属来信。

  李胜利就说:我回来了。

  指导员说:头不晕了。

  李胜利笑着说:治好了,不好我怎么能出院呢。

  出院证明上写着:神经性头晕已治愈。

  连长没有看那份出院证明,也没有看李胜利,他头也不抬地说:你回去吧。

  李胜利就回到宿舍。

  兵们就围着李胜利的宿舍。

  王旺第一个发问,他问:见到白晓了吗?

  李胜利就异常热烈地说:怎么见不到,一天能见到几次呢。

  然后又用手指着王旺说:你住院那会儿,白晓在手术室实习,现在她调病房工作了,就在外二科。

  兵们就异常羡慕地望着李胜利,因为他刚从医院回来,而且带着关于白晓的最新消息。

  王旺有些不甘心地说:白晓漂亮吧。

  李胜利就一脸平静地说:就那么回事吧。说完从包里拿出一套女兵服,展示给兵们看,然后说:瞅见没有,这是女兵服,新的。这是王茹护士送给我的。

  兵们就惊愕得睁大了眼睛,半晌才伸出手小心地捏摸这套女兵服,仿佛捏摸的不是衣服,而是叫王茹的女护士。李胜利并没有让兵们捏摸多久,很快把那身衣服收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床头柜里。李胜利说:王茹这衣服送给我女朋友的,她们俩的身材差不多。兵们知道,李胜利探家时处了一个对象,现在两个人每十天半月的通一次信。

  李胜利放下衣服之后,立起身说:王茹可比白晓漂亮多了,瓜子脸、大眼睛,脸白得出奇。

  经李胜利这一描述,王茹就变得具体了,再加上那套女兵服,又生动了许多。

  李胜利意犹未飞地:知道么,半夜时我的被子掉了,王茹查房时还为我盖过被子呢。

  兵们都知道李胜利睡觉不老实,经常把被子蹬到地上。

  夜半时分,漂亮的王茹在给李胜利盖被子,这一细节一点也不亚于王旺的“备皮”。兵们十二分理由相信李胜利说的话。

  兵们哑了口,尽情地去想象,王茹该是怎样的一个女孩。

  李胜利最后总结地说:王茹才二十一岁,她过生日时,还送给我一块蛋糕呢。

  兵们也有理由相信,王茹送一块蛋糕给他,因为那身女兵服明明就放在李胜利的床头里。连衣服都能送给李胜利,还差一块蛋糕么。

  兵们就用异常羡慕的目光乱罩着李胜利。从此,兵们议论白晓的话题悄悄换成了王茹,“备皮”一词的流行,也变成了盖被子。一个被动,一个主动,两者之间的选择便可想而知了。

  那些日子,李胜利很是得意,经常把那套女兵服拿出来晾晒。然后又小心地收起来。兵们一望见那套女兵服,心里就一动一动的。

  好长一段时间,李胜利的宿舍,成了兵们去得最多的地方,听他一遍遍地讲王茹,还有医院里其他的故事。

  在李胜利的描述下,医院里发生的第一件事都那么有声有色,因为每件事的中心话事都是年轻漂亮的护士。

  李胜利就讲了这么一个故事:内科一位漂亮女护士,爱上了一个病号,这个病号身份是战士,单位和名字都很具体,两人谈了一阵之后,护士才发现原来这个男战士家里有女朋友,护士经受不住这种打击,便去卧轨自杀。自杀当然没有成功,在最危险的关头,被人救了。等等。

  爱情故事缠绵如秋雨,惊心动魄如夏季的雷声。兵们听了这样的故事,心情久久不能平息,那一阵子,关于医院护士的爱情故事有许多版本,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护士和兵的恋爱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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