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木然不动,世界仿佛已经不存在了,耳畔里一片嗡嗡声。
她半睁开了眼睛,拉住了他的手,一点点地把他的手拉向自己的胸,他触到了那片丰硕,过电似的抖了起来。她又伸出手来解他的衣扣。他清醒过来,便再也站不住了,一下子跪在了床前,他似哭似说地叫了一声:嫂子——
她欠起身捧起了他的脸。
他绝望地说:不,嫂子,我不能啊,指导员对我不错哩,我不能对不起指导员呀。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在此时会痛哭流涕,他双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把身子尽可能地缩在床下。
这时,他看见了她的泪水,接下来,她开始一件件地穿衣服。那时她的脸色很难看,一种灰样的颜色。
穿好衣服的她从床上下来,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便低着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后,突然挥手打了自己两个耳光。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打自己。
第二天,哑女便走了。哑女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哑女走时,兵们都来送行,哑女凄楚地冲兵们笑着,她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转过身冲所有的兵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胜明看到了哑女眼睛里那种绝望的凄凉。他知道哑女为什么走。
哑女突然来了,又突然走了。
李胜明回到宿舍,看到了窗台上那束开得正艳的菊花。他把脸伏在花丛中,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8
机关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宣传科干事付晓明,和战士报道员陈平“失踪”了。
消息传到警卫连,田壮和李胜明悬着的心似乎一下子找到了落脚点。
两天前的晚上,陈平突然来到了警卫连,他先找到田壮,后来就来到李胜明那间小屋里。陈平进屋什么也没说,便从挎包里掏出一瓶酒,又掏出两听罐头。
田壮不解地问:你这是干啥?
陈平笑一笑说:今天是我生日,咱们仨好好庆贺一下。
田壮就说:你怎么不早说,胜明和我也好准备准备。
李胜明也抱怨陈平不早点通知他们。
接下来,三个人就喝酒,两个人都向陈平说一些祝福的话,陈平也不说什么,只是喝。
酒喝得差不多时,陈平就说:知道么,南边可要打起来了。
田壮和李胜明就说:报纸上也都说了,不知能不能打起来,也不好说。
陈平就说:领土问题,政治问题,这回是非得给这个王八蛋点颜色看一看了。
接下来三个人就针对打与不打说得脸红脖子粗,但一致的看法是,某国当局这个王八蛋也太不仗义了。
一瓶酒快喝完时,三个人就都有了醉意,陈平就动了感情,他红着脸说:你们俩对我不错,咱们这一见面,不知下次啥时候才能再见了。
俩人听了陈平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田壮酒意朦胧地说:我操,咱们兄弟仨还说那话干啥,想见面就见一见,这还不容易。
李胜明也说:就是,你在机关工作忙,你没时间,我们俩去看你。
陈平听了就笑一笑,举起装酒的刷牙缸,又喝。
田壮先反应过来,他以为陈平又想起了白晔的事,便说:白晔人家上学了,等毕业就是干部了,你别想得太多。
陈平就说:我已经把那事忘了,提她干啥?
李胜明头有些晕了,但他还说:白晔……就好比……她……她是恩将仇报哩!
田壮听了李胜明的话就笑。
陈平想起了什么似的问田壮:你和张芳的事还好吧?
田壮点点头。
陈平又说:她是我干妹妹哩,你以后可要对她好点。
陈平说到这里眼圈就红了,陈平一动感情,两个人都不好受起来,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三个人都无缘由地啜泣起来。
最后陈平就提出要走,两个人把陈平送到院外,看着陈平高一脚低一脚地穿过机场跑道向机关方向走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田壮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找到李胜明说:咱俩让陈平给蒙了,这小子的生日在春天,你忘了去年咱俩给他过生日时,机场的草都冒芽了。
李胜明也恍然醒悟,一拍大腿说:可不是,这小子!
田壮就说:过两天咱俩找他算账去。
还没有等俩人去找陈平,陈平就失踪了。
发现付晓明和陈平”失踪“的,当然首先是宣传科的人。机关一上班,便发现报道组的门一直没开,刚开始人们都以为付晓明带着陈平去部队采访了,以前俩人也经常一起下部队采访,可以前每次走前都打个招呼。
一直等到晚上,俩人也没有回来,他们才觉得大事不好。
找到钥匙打开门时,看到办公室一切依旧,不同的是,付晓明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他和陈平的申请书。这份申请书是写给师党委的,俩人申请要去前线,当时俩人向师党委递交这份申请时,机关领导认为俩人很可笑,这仗能否打起来还吃不准,就是打起来了,也轮不上他们两个人。这份申请就被无声无息地退回来了,庞鹏云师长在申请上批了几个字:精神可嘉,但不现实!
就在庞师长批示那一行字下边,付晓明写了一句:是军人就应该走向战场!
人们看到这一切,突然就似乎悟到了什么,他们隐隐地有了一种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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