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师长坐在那里,胸有成竹地盯着他。
他望一眼许师长,终于低沉地说: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师长暗吸了一口气,表情凝重地看着他。半晌,才说: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没有看错你,你是条汉子,共产党有许多你这样的汉子,我和他们打过交道,你的风骨我很欣赏。你现在不说,这没什么,总有一天你会说的!
说完,他挥了挥手。
几个荷枪实弹的卫兵拥进来,推搡着把他带走了。
杨铁汉做梦也没有想到,彩凤和几个孩子被带到了他的面前。那一刻,他愣住了。彩凤抱着盼和,抗生和军军、盼妮、盼春也都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他下意识地问了句:你们怎么来了?
当他看到彩凤和孩子们身后的国民党便衣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孩子们见到杨铁汉,像受惊的小鸟,扑过去,团团地将他抱住了。他张开手臂护卫着孩子们,可他无论如何也保护不了他们了。
许师长自此失踪一般不再露面。
第二天,审讯杨铁汉的是个科长,科长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吹胡子瞪眼睛地把手拍在桌子上,啪啪地响。
科长厉声说:姓杨的,你放聪明点儿,现在你老婆、孩子可都在我们手上。
杨铁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但他不能不担心彩凤和孩子们,他咬咬牙,只能说:跟你们说实话,我就是个磨刀的,没有啥组织。
科长就把那张图纸“啪”地拍在桌子上:这是什么,你还不承认?
他闭上了眼睛:那是我画着玩儿的。
科长就哼一声:你怎么不画别的,单单就画这个,你把我们当猴耍啊?
接下来的事情就严重了。
彩凤和几个孩子又被带了出来,杨铁汉也被押到了院子里。院子里有一口井,很深,井边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把他们围住了。
科长围着杨铁汉转了两圈,慢悠悠地说:姓杨的,我知道你是条汉子,打死你,你也不会说实话。我以前和共产党打过交道,我太了解你们了。
说到这儿,他冷笑两声,一挥手,两个士兵就架起了盼妮。
盼妮不知发生了什么,十几岁的孩子脸都吓白了,回过头喊:爸,妈,你们救我——
两个士兵把盼妮架到井边,扯着孩子的胳膊,做出要往井里丢的架式。
杨铁汉惊叫一声,冲过去,一把把盼妮抱住了。
科长走过来,拍拍杨铁汉的肩:这些可都是你的孩子,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也不想做恶事,只要你把你的组织招了,你们一家人就自由了。
他抱着盼妮,盼妮抖成了一团。
他把盼妮推到身后,冲着科长说:我真的不知道什么组织,我就是个磨刀的。
科长笑了笑,又一挥手,那两个士兵又扯住了抗生,抗生回过头,惨烈地喊着:妈,妈,我怕呀——
他又一次想冲上去时,两个便衣一把拽住了他,被他狠狠地甩开了。他跨上一步,用身体死死地护住了井口。
彩凤似乎被吓昏了,她抱着盼和双腿一软,蹲在地上无力地说:铁汉,你要救救孩子们。
另外几个孩子围在彩凤身后,早已哭成了泪人。
他慢慢地从井边爬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像哭一般: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科长见时机已到,又一挥手,便上来两个便衣,把他推到科长面前。
我画这张图是想送给解放军,可还没有送出去,你们就把我抓住了。
科长对他的回答显然并不满意:我要问的是你的组织,我知道你们的组织已经掌握了我们大量的核心机密。在解放军攻城前,我们要破获你们的组织,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打赢这场战争。
他无力地摇摇头:我没有组织。
科长的脸色就青了,“哼”了一声道:姓杨的,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呀!他拍了拍手。两个士兵冲上去,把他按在了地上。科长一把从彩凤的怀里抢下了盼和,彩凤大叫一声:还给我孩子——
说完,就要冲上去,被几个士兵死死地拦住了。科长把哇哇大哭的盼和放到井边,回过头,冷笑着:姓杨的,你是说还是不说?
他撕心裂肺喊道:盼和——彩凤也拼命嘶喊着:盼和,我的孩子,你们还给我孩子。
科长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狞笑一声,望着杨铁汉,咬着牙说:老子不信你不见棺材不落泪。
手往前一送,盼和被扔到了井里。盼和在落下的过程中,仍在喊着:爸——
片刻,一切都没了声息。他和彩凤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当他和彩凤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又被关进了监牢里。孩子们围在他们的身边,盼妮抱着彩凤,盼春抱着他,抗生和军军低着头,眼泪仍不停地在脸上流着。
彩凤无力地喊一声:盼和,我的孩子。人就傻了似的瘫在那里。
盼妮就推着她,一迭声地叫:妈,你醒醒,醒醒。
杨铁汉挣扎着坐起来,抱住彩凤,干干硬硬地说:彩凤,是我害了你们,害了盼和啊!
他用拳头,拼命地擂着自己的胸口,欲哭无泪。
盼春把他抱住了,盼春已经是十几岁的小伙子了,自从杨铁汉晕过去,他就一直死死地抱着他。盼春把脸贴在他的脸上,声泪俱下:爸,他们扔的应该是我,不该是盼和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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