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才:没拿啥?
李母:睡衣啊!
李金才:这、这有啥了这?现在天热,还非得穿睡衣啊?
李母:这女儿家的心思,你以前就没看懂,现在也还没看懂!
李金才:这穿不穿睡衣,跟这心思扯得上吗?
李母:扯不上最好,扯上了就坏事了!
李金才:你到底嘀咕啥呢?
李母:我是怕……怕他们俩,闹离婚!
李金才:闹离婚?就他们俩……还能闹离婚了?!
李萍将洗好的衣服,晾在了阳台上。
吴天亮坐在沙发上,闷闷地抽烟,痛苦地思忖着。
李萍进来后,擦了擦手,看着吴天亮,似在等待着他的决定。
吴天亮意识到了。吴天亮道:都是好人……两位老人是好人,靳英也是个好人。我是掉进好人堆里来了。好!
李萍看着他,无语。
吴天亮抬起头来,注视着李萍道:我要是不答应离婚,你会怎么样?
李萍不敢与他对视了,转头看着窗户外。
窗户外,已是晚霞绯红一片。
李萍平静地道:我不会怎么样,慢慢熬,一天一天地熬,熬到你答应的那一天为止。
吴天亮:我要是一辈子都不答应呢?
李萍:那我就只能熬到老,熬到死……
吴天亮费劲地往下咽了一口,慢慢道:我吴天亮就是再喜欢你爱你,就是再舍不得你,也不会让你这么痛苦地活着,这么一天一天熬着去活着。我答应你,签字,离婚!
李萍扭过头来,看着吴天亮,吴天亮也在看着她。
两人的目光都透着苦痛……
你们俩这干吗呢
十五
天色昏黄,更灰暗些了,使人心惶。靳英骑着自行车驶来,停在门前,锁好了车,下意识地往楼上的201房间扫视了一眼。她又掏出衣兜中的两张车票,看了看,走进了招待所……
靳英走到了房间门口,停下,先是侧耳听听,没有什么动静,便敲门,道:喂,你们俩……穿好衣服啊,我可要进去了!
靳英推门进去,看见吴天亮和李萍正坐在沙发上,伏在茶几上签着字。
靳英:车票买来了,可惜没有今天的,要有今天就买今天的了,是明天的……哎,你们俩这干吗呢?
吴天亮和李萍抬起头来,看着靳英。
靳英过来,看看,道:离婚协议?你们……你们签了?这就签了?
李萍:靳英,长痛不如短痛。
靳英:那车票呢?两张,白买了?让我白买了是吧?
靳英愤怒了。靳英将那两张车票费劲地撕碎,摔在了他们的离婚协议书上。
靳英含泪地:你们……你们俩!
靳英欲言又止,哆嗦着身子,转身奔了出去。
靳英跑出招待所,撞到了一个刚踏上台阶的服务员,可理都不理,开了自行车,骗腿儿上车,猛蹬。
靳英蹬着自行车,可双眼模糊了,泪水滚落而下。
靳英的眼泪在流淌着。
靳英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蹬车而去……
两个人没有想到靳英会那么生气,那么伤心。不过这时候,谁都没有心情去追她劝她了。
吴天亮将其中一份离婚协议书递给李萍:带上,你也走吧,让我一个人待着,静一静。等我回到贵阳,把你的户口和粮油关系什么的,尽快给办理好,给你寄回来。
李萍点了点头,道:那我明天来送送你。
吴天亮:你千万别来!让我一个人走!你要来送我,我更难受!
李萍看着吴天亮。
吴天亮含泪:这世上,没有人能知道……我,吴天亮,是多么地……爱你!别人不知道……你,李萍,也不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
吴天亮极力忍着,才把眼泪给忍在眼眶里。
李萍走到楼下,神情有些沉重。
她抬头向楼上看看,下意识地掏出那份离婚协议书来,扫视了一眼,像是害怕回家,转身又走了。
吴天亮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着手中的香烟在慢慢地燃着。香烟的烟灰已经很长很长了……
他的头脑中不断闪现与李萍在一起的一幕幕:
在卷烟厂会议室,第一次看见李萍时,她的缄默;宝盖山隧洞塌方时,她焦急地呼唤;看着诊断书,她失望得近乎绝望的神情……一幕幕就像发生在昨天,清晰地铺展在眼前……
晚霞从窗棂投射而进,笼罩着吴天亮,他欲哭无泪。
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将他一震,那截长长的烟灰断了,掉在烟缸里。
吴天亮转头看去,是靳英走了进来。靳英手里拿着一把自行车钥匙,看着他,过来,坐在他的对面。
沉默。
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靳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我本来想回家,可骑着车蹬着蹬着,蹬过了。发觉蹬过了,已经快到体院了。我下车就推过了马路,往回骑……我想回家来着,可蹬着蹬着又给蹬过了,这次等我醒过味来,都快到招待所了,又骑回来了我!瞧我这个笨!
吴天亮不语,难受地看着靳英。
靳英也看着他,道:吴天亮,我替你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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