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鬼子/遍地英雄_石钟山【完结】(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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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泽豪命令少佐负责慰安妇的一切事务。少佐似乎很热爱北泽豪授予他的这项使命,他总是忠于职守把每名慰安女人分发给军官,自己从来不留女人。他似乎对女人充满了仇恨和不满,每次敞篷车来,他都迫不及待地把女人们像拉牲口似地从车上拽下来,稍慢一些的,便会遭到他的谩骂,有时他还会照准女人的屁股用力地踢上一脚,以此鞭策女人们动作快一些。少佐每次都要留下一名年轻漂亮的,送给大佐北泽豪,北泽豪又命他把这女人送给保安团长朱长青。少佐不解,心里却恨恨地说:“他一个中国人算什么东西,还配享受日本女人?”北泽豪似乎看透了少佐的心思,挥着手说:“你要服从命令。”少佐便立正,转身,带着女人从少佐房门里走出来,叫过司务官,让司务官把女人给朱长青送过去。

  川雄盼着卡车来,又害怕卡车来。卡车来了,他就能看见那个像和子一样的少女了,他便会想到和子,回忆起许多温馨而又美丽的日子。他每次回忆和和子在一起的时光,就像回了一次故乡,想起故乡,他便更思念和子了。他望着大金沟这里的雪山雪岭,想象着故乡的风雪,和子一定奔走在风雪中在寻找自己吧。他和和子在石洞里被抓住,他自己也不知要被带到哪里去,从此,他就没有了和子的消息。他真的太思念和子了,恨不能生翅飞回故乡,看一看故乡,看一看和子,他放心不下和子。

  他怕看见少女被军官带走,军官带走少女,他从少女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恐惧,这种恐惧一直传到他的心里。斜眼少佐每次叫他,他也是这种恐惧,但他又无法违拗少佐的意志。他只能忍受着,他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要杀死斜眼少佐的誓言,誓言终归是誓言,少佐每次叫他,他又不得不服从。他相信少女心里也会有他这种誓言。

  少女坐上卡车走了,川雄的心也随着飘走了,飘到了遥远的故乡,飘到了和子身旁。

  4

  两个日本哨兵强奸大金沟的女人,发生在那天中午。看军火的哨兵,看到了砍柴下山的少妇,他们很轻松地把少妇按倒在雪地上,强奸了。受了污辱的女人,哭嚎着逃向屯子。女人的哭嚎声惊动了大金沟的村民,不知发生了什么稀罕事,聚到街头,看到受污的女人披散着头发,迈动着一双冻得苍白的裸腿往家跑去,女人含混不清地咒骂着:“畜生啊,畜生啊。”

  好久,村人们才似乎明白过来,纷纷掉回头,关闭了自家院门。

  这起事件,就像一发信号弹,点亮了日本人畜生样的野心,日本人强奸女人似乎不避讳什么,有时在街心,有时也在炕上,散居在屯子里的日本兵,有的就和屯人南北炕住着,中间并没有什么遮拦,于是日本人的强奸行为一次又一次地得逞。一时间,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大金沟猛不丁说不准什么方向,就会传来女人的喊叫声,夹杂着男人压低的咒骂声,猫咬狗叫自不必说。

  向北泽豪报告这些强奸案的是潘翻译官,潘翻译官那天从外面走回来,脸一直阴沉着。潘翻译官见到北泽豪时,北泽豪正一手握烟袋,一手摆弄棋盘上的棋子。他似乎在谛听着欣赏着由人、狗、猫的叫喊组成的音乐。

  潘翻译官说:“太君,士兵在强奸女人。”

  “噢。”北泽豪说。

  “这样恐怕要败坏军纪。”

  潘翻译官盯着北泽豪握烟袋的手。

  “噢。”北泽豪又说。

  “日本军人是不可战胜的,这样下去会不会涣散军心?”潘翻译官更进一步地说。

  北泽豪这时抬起头,看了一眼潘翻译官,“咝咝”吸了两口烟道:“我作为日本人,谢谢你一个中国人的好意。”说到这时,北泽豪还给潘翻译官鞠了个躬,但很快又说;“潘君,你错了,日本帝国要在中国生根开花,只有这样,帝国军队才会士气大振,你不懂日本帝国的心思。”北泽豪说完这话,意味深长地笑了一次。

  潘翻译官僵直地站在那里。

  三甫知良早晨出完军操,他想到了干娘和草草,他觉得自己一刻不在,她们就会出事。三甫离干娘家还有一段距离时,就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是士兵和女人的厮打声。他快步向前跑着,他跌了一跤,积雪让他的双脚显得笨重滞缓。他终于看见了干娘家门框上的那两串红红的辣椒,同时他也看见了院子里的血迹,干娘伏卧在雪地上,一只手向前伸着,身体里的血正从后背两个深洞汩汩地流着。干娘大睁着一双眼睛,茫然地望向远方,似乎在呼喊着他三甫,又似乎在呼喊自己的女儿。

  屋里草草哭喊着,他真的听见了草草在呼喊自己,他冲进里屋的时候,草草已经被按到了炕上,两个日本兵笨拙地撕扯着草草身上的衣服。三甫的嗓子很干,他想喊一声,可却什么也喊不出。他拉过压在草草身上的一个士兵,挥手打了一拳。日本士兵没有料到有人会敢在这时打他,他回过身的时候,看见了三甫。日本士兵就立正报告说:“请长官先来。”

  拼命相挣的草草看见了三甫,喊了一声,便呆住不动了。三甫立在那,一时麻木了自己的身子。他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的脑海里很快闪过自己受伤时,草草和干娘服侍自己的情景,还有三个人围着火盆,在崩玉米花的欢乐场面……想到这一切时,三甫脸上甚至流露出了幸福表情。士兵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三甫知良长官在鼓励他们。他们在瞬间的停止后,又一次向草草发起了攻击;这回草草没有挣扎,而是惊愕地睁大了双眼,目光越过日本士兵的肩头,茫然无措地望着三甫知良。三甫知良啸叫了一声,他觉得山后的父亲在望着他,还有伏在院外雪地上的干娘也在望着他……他拔出了靴子上的匕首,只一下便捅在一个士兵的腰窝上,拔出来冲惊愕在那里的另一个士兵又捅了一刀……草草哀嚎一声,从炕上滚到地上,此时草草几乎全身赤裸着抱住了三甫的双腿,三甫感受到草草正温热地拥着自己,他木然地立在那里,手里握着那把蘸血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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