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分队长礼貌冲马起义问:同志,你有事?
马起义就挥挥手:没事,没事,你们谈你们的。
说完,人却不走,还蹲下来,看地上的两只蚂蚁搬家。他用一根小棍把一只蚂蚁嘴边的食物拨拉到一旁,蚂蚁又不屈不挠地追过去,看到这儿,他哧哧地笑了。
分队长皱了皱眉头,领着赵果向坡上走去。一边走,还在一边低声地说着什么。马起义怕赵果在赵果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也拍拍屁股,追上去。这回,分队长就立住脚,一本正经地说:同志,你没事儿跟着我们干什么?我们在谈工作呢。
马起义就僵在那里,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逐客令。他不想再兜圈子了,指了指赵果说:你们先谈,你们谈完了,我找赵果谈。
分队长就问赵果:你们认识?
赵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望一眼分队长,又望一眼马起义。
马起义就自告奋勇地介绍道:我是马家堡独立团的团长马起义。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分队长就跑过来,立住脚,敬了个礼:首长好。你们先谈吧,我们什么时候谈都行。
分队长说完,就迈开步子走了。留下马起义和赵果,大眼瞪小眼地立在那里。
赵果就问:马团长,有事儿吗?
马起义就又挥挥手,故作轻松地说:也没啥大事,就是想和你聊聊。
赵果一副不明事理的样子道:那就聊吧,反正分队长已经同意了。
马起义望着分队长远去的背影问:你们分队长是红军出身吗?
赵果点点头:他是在遵义城参加的红军。
马起义点头说:看样子也是经过考验的了。
赵果不说话,睁着一双涉世不深的眼睛望着他。马起义看有些冷场,忙没话找话:你一个学生娃,又是个女娃,这么远跑来参加革命,不容易哩。
赵果就笑一笑:参加抗日,人人有份。
马起义就搓着手说:那是,那是。
两个人边说边往前走,马起义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
赵果问:马团长,你找我到底要聊什么啊?
马起义还真的没有想好要聊什么,自从遇见赵果,他就灵魂出窍,怎么也忘不掉眼前这个姑娘了。他来这里,就是想看一看赵果,他一天看不见她,心里就空落落的。于是,他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赵果认真地回答:报告首长,我二十了,再过两个月就二十一了。
马起义就说:好,好哇。
他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和赵果的谈话让他感到艰难,比攻打一个阵地还要费力气。没说两句话,他就口干舌燥,头上的汗都流下来了。他用袖子去擦汗,一边擦一边说:你看这天,热死个人呐。
赵果就笑,抿着嘴,低着头。她觉得马团长这个很有意思,也很可笑。
马起义又说:参加革命好啊,那你以后就要随时随地为革命作出牺牲。
是,首长!赵果不笑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马起义纠正道:你以后不要叫我首长,叫我马起义同志就行。我叫马起义嘛,你看你这小鬼,怎么老不记不住我的名字。我是秋收起义参加的革命,名字很好记的。
赵果又笑,偷偷的。
说完这些,马起义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该说什么了,手足无措地立在那儿。
赵果就不失时机地问:首长,不,马起义同志,还有事要谈吗?
马起义憋了半天,抓了抓头,再也想不出什么名目,就说:这次就这样,下次再谈。
赵果如同出了笼的小鸟,匆匆地给他敬个礼,一边“格格”笑着,跑远了。
马起义望着赵果远去的背影,在心里说:这丫头。
当马团长一步步接近赵果时,赵大刀什么都明白了。此时,他在梁上遛着马,想着马团长却在梁下和赵果风花雪月,他的心就难过得要死要活。他一遍遍在心里说服着自己:那丫头跟自己没啥关系,不就是一路同行来的陕北嘛,再也没别的了。可他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不是个滋味,认识赵果后的一幕幕生动地又浮现在眼前,思来想去的结果,让他愈发忘不下赵果了。他没地方撒气,就骑着马在梁上跑来跑去。那段日子,细心一些的人就会看见这样的场景――马起义在梁下的空地上和赵果谈心,一边走一边说着;有时两个人就立在树下,一个低着头,一个仰着脸。梁上的赵大刀身背大刀,策马扬鞭地在梁上奔跑。训练有素的枣红马,经历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战斗,它知道该怎样去跑,但赵大刀还是嫌它慢,不停地用巴掌拍着马的屁股,枣红马在主人的命令下,扬蹄疾奔,一路的烟尘把人和马都笼罩了。赵大刀一边让马跑着,一边说:狗日的,狗日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诅咒着谁,直到马团长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马团长每次回来时的心情得很好的样子,背着手,顺手还揪下朵野花柳条什么的,显得很有情调。他满脸潮红,嘴角眼角向上翘着,走过来时还哼着一曲支离破碎的歌。
赵大刀早已勾着头,牵了马迎着他立在那儿。
他看见赵大刀就大呼小叫地说:大刀,看你那个样子,咋的了?三天没吃饱饭似的。
赵大刀不说话,仍垂着头,把马缰绳递给他。马团长接过缰绳,伸手摸了摸马脖子,才发现马已是通身透汗,咴咴地打着响鼻,粗重的喘息仍没平息,马团长就心疼地说:哎呀,咋就跑成这个样子,这是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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