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县大队不要她了,她又能去哪儿?白家庄她是待不下去了,在众人眼里她是被土匪林振海睡过的女人。
想起人们看她的目光,她就感到浑身发冷。想到这儿,她又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白冬菊折腾了一夜,哭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县大队的人都去操练了,刘猛和曹刚才向大队部走去。
刘猛冲站岗的女兵问:白冬菊反省得怎么样了?
在里面哭呢。女兵立正回答。
把门打开。刘猛冲女兵说。
女兵拿了钥匙,打开门。刘猛和曹刚走了进去。
白冬菊两眼红肿,和昨天相比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一见到刘猛和曹刚,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说:大队长、曹书记,俺错了。
刘猛和曹刚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坐在椅子上。
经过一夜的冷静,刘猛似乎也不那么凶了,气也消了大半,他干咳一声:错在哪儿了,说吧。
白冬菊擦把眼泪,看着刘猛说:俺犯纪律了,县大队不会不要俺吧?离开县大队,俺就没地方去了。要不,你们就把俺毙了吧。
曹刚一听,就“扑哧”笑了,然后一脸认真地问:枪毙你?谁说要枪毙你了?
是胡小月说的。她说违反纪律的人,轻的开除出县大队,严重的就得枪毙。白冬菊小声嘀咕道。
刘猛腾地站起来:开除不开除你,要看你认识错误的态度。如果检查过关,你还在县大队干;如果不深刻,你就离开县大队。
白冬菊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忙不迭地说:俺检查,俺一定深刻检查。
刘猛又和曹刚对视了一眼,才说:那好吧。啥时候检查完了,啥时候再放你出去。
那俺咋检查呀?她一脸的茫然。
写检讨书啊,你不是会写字吗?曹刚奇怪地看着她。
哎,明白了。她终于破涕为笑了。
白冬菊写检查的纸和笔是胡小月给找来的,她仍然不忘吓唬道:你得认真写,过不了关的话,就真给县大队开除了。
白冬菊是识得一些字的,爹是私塾先生,虽然没有刻意地教过她,但耳濡目染,眼前的字也会写一些,遇到不会写的字,她就去问胡小月,胡小月会一笔一画地写给她看。
白冬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一上午的时间,终于写完了检查。她的检查是这样写的——
曹书记、刘大队长和县大队的全体同志:
俺白冬菊违反了纪律,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如果再犯,怎么处理俺都行。求你们别把俺开除出县大队,俺不回白家庄,县大队就是俺家,俺以后听命令,和你们一起打鬼子,锄汉奸。俺的错误是大的,俺知道了,俺要记住错误,再不犯了。
白冬菊的检查是当着县大队所有人的面宣读的。她一边念检查,一边泪流满面。
念完检查,她站到了一边。刘猛走到前面,点点头:大家说说,白冬菊的检查深刻不深刻?
众人就答:还行。
刘猛又说:同志们都说了,还行。这次的禁闭就不关了,下次要是再犯,我可就不留情面了。
白冬菊见这次检查通过了,立刻破涕为笑。她一边用袖口擦着眼泪,一边用目光去寻李彪。
李彪没有看她,他在看一只从头顶飞过的鸟。她就在心里面说:这个该死的李彪,绑了俺,竟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8·
石钟山 著
第九章 李彪 林家
白冬菊是在一天午后找到李彪的。
李彪正在为老乡挑水。井台上已经打满了两桶水,正准备挑走。
白冬菊挑着一副空水桶,也到井台来打水。
看似不经意的谋面,实际上却是白冬菊事前安排好的。
胡小月和两个女兵正在院子里练习包扎,白冬菊看见李彪挑着担子去打水,就也挑了水桶,匆匆地赶到了井台。
李彪正要离开井台,白冬菊把肩上的扁担放下,她拦住了他的去路。
李彪望着她:有事?
说心里话,李彪现在真有点怕白冬菊了。从她闹着参军到缠着去锄奸,他搞不懂她现在又要闹的是哪一出?
李彪随口问完,转身就想走开。
白冬菊一把抓住他的扁担,直视着他说:俺就那么可怕?俺又不是只老虎。
李彪只好把扁担放下:有事你说吧,老乡还等着用水呢。
李彪,俺还是那句话,俺就想参加锄奸队。
李彪一听白冬菊的话,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事俺做不了主,你找曹书记和刘大队长,他们只要同意,俺准定要你。
白冬菊瞥了他一眼:他们要是同意,俺还来找你干吗?
锄奸队不要女的。这是出生入死的活,女的不方便。李彪只好使出最后的撒手锏。
俺不管。俺一定要亲手锄了林振海,是他毁了俺的清白。
白冬菊被林振海抢到山上的事,李彪有所耳闻。当年林振海一次次偷偷地跑到白家庄看白冬菊,他心里也是清楚的。每次林振海从白家庄回来,都是一副幸福无边的样子。十八岁的林振海,就像一头充满了斗志的小公牛。
晚上,哥儿俩躺在炕上,兴奋的林振海翻来覆去地折腾,常常弄得李彪无法入睡。睡梦中,林振海还会喊出白冬菊的名字。李彪不解,蒙咙着眼睛说:哥,你就那么喜欢她?别忘了,小时候她可没少拿烧火棍撵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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