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出了决定。她要假装与哈桑合作,这样就可以找到纳撒尼尔了。
她特别高兴。她虽然身陷罗绁,却感到自由;她在服从父亲,却感到她最终会使他落空;好也罢,坏也罢,反正她将自己交托给纳撒尼尔了。
她同时也非常非常害怕。
她从浴缸里出来,擦干身体,穿好衣服,下楼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1968年11月16日凌晨四点,阔帕列里号从荷兰沿海的弗里辛根启程,港口的一位领航员登船导引着该船穿过西菲尔德的航道驶往安特卫普。四个小时之后,在港湾的入口处,又上来另一名领航员指引该船穿过码头。船从主港行经罗伊尔斯闸道,沿苏伊士运河和西伯利亚桥下,驶入卡吞迪克码头,在那里抛锚停泊。
纳特·狄克斯坦在观察。当他看到船只徐徐滑进,并辨出舷侧的船名阔帕列里,想到成桶的黄饼很快就会装满统舱的时候,心里被一种最为独特的感受所左右,就如同他看到苏莎的裸体一样……是啊,简直是情欲。
他把视线从42号泊位转向几乎延伸到码头尽头的铁路线。此刻线路上正有一列火车,车头后面挂着十一节车厢。其中的十节各载着五十一个二百公升容量的大桶,桶口有铅封,侧面打印着铅酸盐的字样,第十一节 车厢上只载有五十桶。他离那些桶、那些铀多近啊,他可以走过去触摸那些货车车厢——他清晨时曾经这样做过,当时心想,由一股以色列的突击队员手持刀斧袭击这里,就这么干脆地把东西偷走,是不是太可怕了。
阔帕列里号的航程计划是快速返回。港口当局得到保证,黄饼会安全递交,但他们依旧不想让那玩意在他们的港口里哪怕多耽搁一分钟。近旁有一台起重机准备将桶装的货装到船上。
然而,在开始装载之前,还有手续要办。
狄克斯坦看到的第一个上船的是海运公司的人。他要给领航员发酬金,并从船长拿到水手名单由港口警方确认。
第二个上船的是约瑟夫·科恩。他来此是处理海关关系的:他会给船长一瓶威士忌,坐下来和他及海运公司的官员们喝上一杯。他还有一叠免费饮酒券,可以享用城里最好的夜总会备下的酒水,由船长发给船上的官员。而且他还要弄清船上工程师的姓名。狄克斯坦事先建议他通过要求查看船员名单,然后按照名单给每个官员发免费券的办法来完成此举。
无论他决定采用什么办法,他反正成功了。他离船走过码头回到他的办事处的时候,经过了狄克斯坦身边,他脚不停步,只是低声说:“工程师名叫撒尼。”
直到下午,起重机才开始工作,码头工忙着把桶装进阔帕列里号的三个货舱。那些桶每次只能移动一只,在船舱里每只桶的周围还要垫上木头隔开。不出所料,当天没有装完货。
晚上,狄克斯坦来到了城里的那家最好的夜总会。坐在吧台旁边、靠近电话的是一位令人惊艳的三十岁上下的女子,她长着一头黑发和一张贵族式的长脸,露出略带高贵的表情。她身穿一件优雅的黑色衣裙,充分凸显出她的迷人的大腿和高耸的圆乳。狄克斯坦难以觉察地对她点了下头,但是并没有搭话。
他坐在一个角落里,手捧着一杯啤酒,期盼着船员们会到来。他们一定会来的。哪个海员会拒绝不花钱的酒水呢?
是啊。
夜总会开始上座了。那个黑裙女子有两次受到邀约,但她都拒绝了,这就造成了一种效果,她不是引人上钩的。九点钟的时候,狄克斯坦出去到了大堂,给科恩打了电话。按照事先的约定,科恩已经找借口给阔帕列里号的船长打过电话。此时他告诉狄克斯坦他发现的情况:除去两个人,船上所有的官员都在使用免费劵。那两个例外是忙于处理文件的船长本人,和感冒头疼的无线电员——他们在加的夫时,由于拉尔斯折断了腿而雇用的一个新人。
狄克斯坦这时拨了他所在的夜总会的电话号码。他要求和撒尼先生通话,据他所知,那位先生应该在酒吧。他等候的时候,能听到吧台的人叫喊撒尼的名字:这叫声有两种途径传到他这里,一个是直接从吧台,另一个是通过几英里长的电话线。最终他从电话里听到一个声音说:“喂?喂?这里是撒尼。有人在听电话吗?喂?”
狄克斯坦挂断了电话,快步走回酒吧。他远远看到吧台上放置的电话。那个穿黑衣裙的女子正在和一个三十多岁的晒得黑黑的高个子金发男人说话,狄克斯坦当天早些时候曾经在码头上见到过他。那就是撒尼了。
那女人朝着撒尼微笑着。笑容很甜美,是那种使任何男人都要回眸的笑容:温热的红唇,微露的皓齿,伴随着倦怠似的半睁的一双星眼,真是摄人魂魄,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镜子前面演练过千百次的成绩。
狄克斯坦入迷地盯着看。他一点不懂这类手段如何卓有成效——男人如何勾引女人、女人如何勾引男人的一套。他更不明白一个女人如何引诱男人,却让那男人相信是他在引对方上钩。
看来,撒尼自有其魅力。他也对她微笑,含有调皮男孩式的一笑,这一笑使他看上去年轻了十岁。他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又露出了笑容。他迟疑着,仿佛想再说些什么,又一时想不出说什么才好,随后,他转过身要走,让狄克斯坦心里一惊。
那女人自知如何应对:狄克斯坦用不着担忧。她碰了碰撒尼的夹克衫袖子,他就回到了她面前。她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支香烟。撒尼翻着衣兜寻找火柴。他显然不抽烟。狄克斯坦心里沉吟了一声。那女人从放在她跟前的吧台上她的过夜手袋中掏出一只打火机,递给了撒尼。他为她点着了香烟。
狄克斯坦不能走开,也不能从远处观察,否则他会精神崩溃的。他只能聆听。他一路穿过吧台,站到了面对那女子的撒尼的身后。狄克斯坦又要了一杯啤酒。
那女子的话音热情又富于吸引力。狄克斯坦原本就听过的,可她此时却派上了用场。有些女人具有卧室的眼神,而她有的是卧室的话音。
撒尼在说:“我常遇到这种事。”
“电话吗?”那女子说道。
撒尼点点头:“女人的麻烦。我痛恨女人。我这一辈子,女人给我造成了痛苦和不幸。我巴不得自己是个同性恋者呢。”
狄克斯坦大吃一惊。他在说些什么?他的话当真吗?他再设法把她打发走吗?
她说:“你为什么没有成为同性恋呢?”
“我不喜欢男人。”
“那就当修士吧。”
“哎,你要知道,我还有麻烦,我有贪得无厌的性欲。我往往成天躺着,时常一夜好几次地干。这是我的一大问题。你想再喝一杯吗?”
啊。这只是闲聊。他是怎么想出来的?狄克斯坦判断,海员们一向都这样干,他们把性生活变成艺术了。
事情就这样进展着。狄克斯坦不得不佩服那女子牵着撒尼的鼻子走的能力,同时却让他觉得是自己掌握着主动。她告诉他,她只在安特卫普逗留一夜,还让他知道她在一座上等旅馆里有个房间。随后,他说他们得来一瓶香槟,可惜夜总会里出售的香槟不够格,不如他们到别处去,比如说,去一个旅馆,她的旅馆就可一试。
52书库推荐浏览: [英]肯·福莱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