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辙_石钟山【完结】(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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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也许是常冶大意了,说漏了嘴,他用她去和毕静比较,他刚一出口,发现她的眼神不对,忙住了口。但她却不依不饶,一定让他说出自己哪点不如那个女人,哪些地方又比那个女人好。常冶没有办法,不知是违心的还是真心的,列举了种种她长于另外那个女人的好处。虽说她半信半疑,但还是很高兴。用拳头敲打着常冶的肩膀,撒娇道:那她比我强的方面呢?

  常冶自然不会说毕静的长处,只是用臂膀紧紧地把她拥住,说道:你什么地方都比她强。显然,这是一句违心的话。她也不会相信,在这种状态下的男女,很难说出真情。

  冷静下来的马萍,就莫名地生出许多怨恨,她恨常冶,也恨那个远在美国叫毕静的女人。这种恨体现在她对常冶的态度上,每次和常冶见面,常冶自然迫切地要和她上床,她却不从,挣扎着从常冶的拥抱中走出来,常冶就问:怎么了?

  她不说话,又爱又恨地望着常冶。于是常冶就甜言蜜语地向她说好话。她看过常冶一篇小说,其中一句话她记忆深刻:男人的甜言蜜语是女人最好的良药。因为她记住了这句话,所以就恨常冶在她面前的甜言蜜语,但她又终究逃不脱常冶的甜言蜜语,被他说着说着,就没有了反抗的能力,最后还是顺从地让他抱到了床上。在巨大的快乐面前,她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平静之后,她的怨气依旧。有时她离开常冶时就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当初常冶并没有勾引自己,应该说是她自己投怀送抱的。当初,她并没有对常冶有更多的奢望和企求,随着感情的发展,她才渐渐感受到,虽然那个叫毕静的女人远在天边,但那个女人毕竟是常冶的合法妻子,一想到这,她就无法忍受。

  有一次,她在床上冲他说:她出去几年了?

  他说:五年多了。

  她又问:中间没回来过?

  他答:回来过一次,把儿子接走了。

  然后是沉默,她望着他做爱后汗浸的额头,他半闭着眼睛在养神。

  她又问:你爱她吗?

  他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想避重就轻:你问这干嘛?

  她固执地:我就问,你爱不爱她?

  他犹豫了一下:夫妻都十几年了,就那么回事吧。

  她从他的回答里,感觉到常冶对那个女人是有感情的。她的心疼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

  她又问:你爱我吗?

  这回他没有犹豫,一边吻她一边说:爱,当然爱。

  她的心里打一个闪,她知道他会这么回答。但她还是感到很高兴,她也很快就明白了男人,对老婆也爱,对情人也爱,哪方面又都不肯舍弃。她恨这样的男人,包括身旁的常冶,虽然他是那么地吸引她。

  有一次,她又问他:你会不会离婚?

  显然他没有准备,有些惊讶地望着她。

  她又问了一句:为了我,你会不会离婚?

  他躲闪着她的目光说:现在不是挺好的么,她一时半会又回不来。

  这就是他回答的现实,他们的现实。她对这种现实不满意,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刨根问底了。

  有一次他对她说:情人的爱情关系是最稳固的,夫妻是什么,就是过日子,若说有感情,那只是兄妹的感情。

  她信他的话,但只相信一半。她刚开始和文君谈恋爱时,她相信她是爱文君的,包括他们结婚,最后又生孩子。直到她认识常冶前,她仍相信,自己对文君的感情就是爱情。但是遇见常冶后,她否定了自己的看法,她只相信,她现在和常冶的感情才是爱情。

  这一阵子,她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响:我要为爱情疯一次。

  她知道自己不是小女孩了,毕竟也是三十出头的女人了,还有一个四岁的女儿。但她仍要疯一次,是爱情的力量让她疯狂,她也想为爱情疯狂。

  因为自己有了爱情,她觉得眼下和文君的日子过得一点意思也没有。文君这一阵有些神出鬼没,她懒得去琢磨,就是文君真的在外面有什么,她也不嫉妒。她和文君的感情在和常冶感情的对比下,已显得麻木了。她为这种麻木感到可怕。

  有了这种念头之后,她见到常冶说:我要离婚。

  常冶听完这句话,惊怔得注视了她许久。

  她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句:我要离婚。

  常冶没有说话,他吸了支烟,又吸了支烟。以前常冶不在她面前吸烟。他只在写作时才吸。吸完两支烟的常冶才问:为什么?

  她对常冶的问话,感到有些失望,但还是说:不为什么?

  常冶是作家,又善于发现人的心理,他自然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在她的面前,他第一次显得郑重起来。

  他就郑重地说:我爱你,你也能感觉到,可我现在没法离婚,她在美国。

  她觉得他的措辞一点也不高明,他夫人在美国,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离婚。只要他夫人在美国签个字,办起离婚手续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她不想把这句话说破,她想,也许他对自己的爱不是全部,是有保留的。但自己对常冶的爱却是全部的。

  令她感到惊奇的是,常冶很少问文君的事,他了解的那些,只是局限于她说的那点表面情况。也许这就是这个男人的聪明之处。

  有一次,马萍和常冶正在热烈的时候,他附在她的耳边问了一句:是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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