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肩阔胸肌发达,老头子鹤发童颜至少已有70岁。他们闻讯搬着梯子爬过铁丝网,
一前一后滚落在地。顾不上脱去笔挺的洋服,便一头扎进泥水里,加人我的阵营,
随之在泥沼中越陷越深。直到我们三人像三只大癩蛤模被大水泡翻在地,我才意识
到人从来就胜不了天。天人合一也只能是人去合天,而非天来合人。翻了白儿的老
头儿已没有爬墙回家的力气,我用小卡车将他载回别墅的正门,他去打电话报警,
我则去简易公路尽头为灌溉管理局的抢修车引路。
来人开着辆崭新的大福特,自称叫杰克,是帝王谷县灌溉区下属一家抢修公司
的老板。他撇开水灾不管,上来先问我是否有权付钱。我说我是已故唐博士的侄子
和养子,上周刚来美国,我受唐夫人委托管理这个农场,可他说他账上从没有我的
户头,更不知道我的信誉。我指着滚滚洪水说,得赶紧采取措施,否则大水会冲上
86号公路。可这老兄脖子一歪连连摆手:“美国有用不完的好水和一流的给排水设
施。在你有权给我签支票以前,就是密西西比淹了白宫也与我无关。”
我自幼跟我爷爷长大,爷爷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一生始终教导我要“惜福”。
他说世界上干净的水已经不多,平常洗米水刷碗再浇花,其吝啬让人很难想象他当
年办义田、捐学校。赈水旱、红顶花翎的宏大气魄。我爷爷节衣缩食活了91岁无疾
而终,死前把无锡祖产全捐给了国家。我猜大概人老了才懂得“惜福”,而只有200
年历史的年轻美国难免有些像未经沧桑的年轻人急功近利暴珍天物。
眼看着引自千里之外的沧朗之水淹没菜地、包围温室,地头上的四个大集装箱
也发发可危,而我束手无策只能任滔滔清流滚滚东去。美国没有修水沟随叫随到的
义工徐虎,只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大灰狼”。
大水流了一天一夜,淹了唐氏农场
次日清晨,取得了付款授权的我打电话给前一天见死不救的杰克,告诉他流了
一天一夜的大水已逼上86号公路直奔墨西哥,说不定会引发边境战争。他听说钱已
搞定,忙不迭地朝我大喊:“小子你别喊,我的人马上就到广‘杰克的人认钱,可
一旦干起活儿来也真不要命。他们一个接一个开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机器打着转几冲
进农场,裤腿来不及卷就瞪着浊流直奔地头。
满头泥水的杰克检查了水底下的灾情后,朝面色铁青的我讪笑着,说情况并不
太糟,仅仅是阀门碎了,换个阀门1000美元,把破口封死要500 美元,这仅是材料
费,人工按每人每小时30美元另算。看着杰克身后七长八短、虎视眈眈的一帮壮汉
足可以组织一个连,我赶忙表示我仅希望尽快封死喷水的破洞,并不想整旧如新,
因为这块菜地我已不打算再种。杰克表示理解,他说他虽然靠别人闹水灾赚钱,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言罢,赵钱孙李地点了四条大汉,让他们帮我“封口”,其
余的发动各色机器,轰鸣而去。
留下四位中的头儿名叫麦尔考,有给排水硕士学位,刚满24岁已是远近闻名的
堵漏专家。他生于斯长于斯,声称还要死于斯,南加利福尼亚的万顷良田、星罗棋
布的地下灌溉网络是他的衣食父母。据他介绍,美国农民种地除像我二伯采用地下
水管加明渠浇地外,还有喷灌、滴灌等多种方式。目标只有一个——用先进的科技
和有限的人力、水力资源,滋养更多的土地,生产更多的农产品,提高经济效益。
加利福尼亚是现代科技在亚热带沙漠创造的一个神话,用科学的水利设施把大沙漠
变成世界上最重要的农业区。
麦尔考自称也是我二伯的朋友:“唐博士人缘不错,他种菜从来不卖,总是请
别人来参观,听到别人称赞他的菜种得好,就高兴得手舞足蹈。唐博士一高兴就让
别人摘菜吃,只是得让他在一旁看着。尽管他脾气怪异,可我们都愿意给他干活,
也都常吃他的新鲜菜。”
麦尔考自诩是真正专业水平,有一手在湍急的水流中补漏的绝技。他先命令其
余三位打开附近农田的所有阀门,以减小破洞处的水压,又用剪刀剪了一块直径约
8 英寸的铁皮,正中打了一个小孔,中间拴上一根细铁丝,迎着勃起的水柱捅了下
去。奇迹发生了,刚才还喷薄而出的水柱突然消失,变成汩汩涌动的暗流。随后,
麦尔考用双手将塑料桶中的特殊水泥和成面团状,一点一点地塞进水中,神情专注
像在修补一件古董。由于他双手双臂埋在水中我看不到他如何操作,问他其中奥妙
他也只笑而不答,眼看着水流渐小最后变成一潭清波,风平浪静。
就在我专心欣赏麦尔考大禹治水的神功之际,忽然感到双腿灼烧般奇痛无比,
俯身看时,至少有10万只南美红蚂蚁已顺着双腿呼啸而上,原来我正站在高坡的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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