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练了几日,全排进行夜间射击。一班长带全班进入射击位置,卧倒,王铁山走到高权身边问:“高权,怎么样?有信心吗?”
高权恶声恶气地说:“有!”
王铁山说:“一班,射击准备,开始!”枪声震耳。
高权瞄准,将一发发子弹打出去。
打完,报靶员报成绩说:“一号靶五发四中!良好!二号靶五发三中,及格!三号靶五发五中,优秀!……”
王铁山问:“三号靶是谁?”
一班长说:“高权!”
王铁山不相信地走过来看高权一眼,高权骄傲地挺着胸膛,对他不屑一顾。王铁山走到一班长面前说:“一班长,你怎么才打了个及格,没趁着夜黑看不见,给高权帮忙吧?”一班长一挺胸脯说:“报告排长,没有!”高权一惊,生气地向一班长看去,一班长却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全副武装急行军训练的时候正是一个大雨天,又是在山林里,队伍一早就出发了,高权跑着跑着体力渐渐不支,大口大口地喘气。王铁山回头看见,厉声叫高权跟上,高权恨恨一咬牙,一瘸一拐地跟上去。
雨越下越大,高权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队伍,终于滑倒在泥水里。王铁山回头,皱眉说:“高权,起来!”一班长回头拉他,高权不起来,趴在泥水里放声大哭。王铁山厌恶地说:“一班长,架起来,跟上!”
一班长和另一个战士架起大哭不止的高权接着跑,雨渐渐小了,高权也不哭了,一步一步走在队伍里。最难过的是夜里找点训练,山林中不时响起一声怪异的鸟叫,高权一个人手拿指北针,在林子里穿行,不时惊惶地四顾。身旁一声鸟叫,吓得他浑身一哆嗦,趴在地上。听听没动静,又爬起来打开钢笔小手电看字条:“课目:找点。方位320,距离500米,有一坟包……”他打了一个哆嗦。绝望地说:“有一坟包!”那是一个狭窄的山谷,林木茂密,高权紧张地一步步向前走,这里看见一个新坟,上面树着一个白色的招魂幡,他吓得啊一声叫,转身就跑,脚下一绊倒在地上。他爬起身来,让自己慢慢恢复镇静,乍着胆子走过去,嘴里嘟哝着给自己壮胆:“我不害怕,我不害怕……”
他在坟头上找到一块石头,翻出石头下面的一张字条,又哭又笑地说:“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他打开字条,用小手电照着,念道:“继续找点。以这座坟包为基准,方位180,距离1000米,有一座坟包……”他紧张地嘟哝着往前走说:“又是一座坟包,又是一座坟包……”
下一座坟包也终于找着了,他慢慢走过去,从坟头上取下一个字条,打开小手电筒,念道:“以这里为基准点,方位235,距离700,有一座坟包……”不由绝望地大叫起来:“怎么还是一座坟包!”一下子坐在地上痛哭起来,大叫说:“你们到底想干啥?你们为啥这么整我!干脆枪毙了我算了!……”
想不到王铁山和一班长从旁边树林里走出来。王铁山说:“高权,站起来,你在这儿喊什么?”高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不顾一切地喊:“我不干了!这个兵我不当了!我知道你原来是连长,我爸撤了你的职,你恨我,故意往狠里整我!你整吧,把你的手段都使出来吧,我反正也不想活了!”
王铁山不为所动地说:“高权同志,站起来,继续找点!找不到下一个点,你就没办法回到哨所!”对一班长说:“咱们走!”
他们消失在山林中。
高权不哭了,他站起来,害怕地喊道:“班长,排长,你们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我求你们了……”
没有人回答他。他低下头,哆哆嗦嗦地打开小手电看字条,念道:“方位235,距离700,有一座坟包……”
他继续照着指北针指示的方位找过去。
3.“为什么没有我的信?”
这些日子,伍亮常打电话向高大山汇报高权的情况。秋英不知道个具体,磨着高大山说:“这两天我的眼皮可老是跳,老高,我能不能往哨所里给孩子打个电话?”
高大山一听这话就发火说:“不行!”秋英决绝地说:“我这回就不听你的了!我想去看他你不让去,打个电话也不让打!我想他想得心口疼,我就要打!”
高大山伸手护住电话,怒声地说:“我再给你说一遍,我说不能打就不能打!”
秋英一时被他的激烈情绪吓住了。高大山余怒不息地说:“你的孩子是孩子,别人的孩子不是孩子?你家里有电话能给他打,别人家没电话怎么办?他们的父母想不想他们?”
秋英说:“别人家的孩子我不管,我就是想我的孩子!”
高大山说:“你想他干啥?他是去当兵!你整天这个样子,是不信任部队,你的脑瓜有问题!”他一下拔断电话线?抱着电话机上楼去。
秋英在楼下喊:“你把它抱走吧!我今儿不给你做饭,饿你!”
楼下的吵闹声传到楼上高岭的耳朵里,他仿佛对此已经习惯了,拿出笛子呜呜地吹起来,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有多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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