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权是饿病的,他刚一醒来,就对秋英喊:“妈,我饿!”
秋英背着高权回到家里,却什么吃的也找不到。晚上,床上的高权就又昏迷不醒了。
秋英在屋里愣愣地站着,不知到哪去给高权找吃的,最后,就往团部的食堂走去了。
她想到了刚刚拉回来的那一堆白菜。
那堆白菜就晒在食堂前。
守菜的是炊事班长,他就坐在白菜的一旁,远远的,他就发现秋英过来了,他好像知道她是干什么来的,他拿了一张报纸盖在了脸上,假装着睡去了。
秋英靠近白菜堆的时候,为了不惊动秋英,炊事班长便在报纸下打起了呼噜。
秋英迟迟疑疑地走到白菜跟前,但她不敢动。她看着炊事班长,便小声地叫道:
“大兄弟!大兄弟!”
炊事班长的呼噜声却越来越响。
秋英提高了一下声音,又喊道:
“大兄弟!大兄弟!家里实在没有一点吃的东西了,我想跟你借棵白菜回去煮给高权,可以吗?”
炊事班长还是打自己的呼噜,他不理她。
秋英说:“再不给高权吃点东西,孩子可能就不行了!”
炊事班长的呼噜还在不停地响着。秋英一时就为难起来了。
她说:“兄弟,你可要醒醒啊……你要是再不醒,我可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今儿非要拿你一棵白菜不行……我拿了啊!”
秋英眼里的光越来越可怕,她悄悄地抱起一棵白菜塞进宽大的上衣里,转身就跑了。
一直听到没有秋英的脚步声了,炊事班长才取下报纸。
炊事班长眼睛早已经湿润了。
这时,李满屯走出来说:“刚才谁在这说话?”
炊事班长愣了一下,随即说:“没有。没有谁!是我自己在给自己说嘴呢。”
李满屯看了看白菜堆,便转身走了。
就那棵白菜,床上的高权,慢慢地就又活过来了。
但那棵白菜,秋英没有一次切完,她留了半棵,包在报纸里藏了起来。
高大山是两天后才知道高权病了。他回到家里的时候,高权还躺在床上。
他说:“高权,爸这几天不在家,你们是咋过的?”
高权一开嘴,就告诉了高大山,说:“妈给我们吃白菜了。”
高大山一听,就惊了,心想,不会是粮店供应的吧,她打哪弄的白菜呢?
等到秋英回来的时候,他一下就把她给喝住了。
他对秋英说:“我问你,你给孩子吃白菜了?”
秋英说:“啥白菜,我不知道!”
秋英当然不敢实说。
高大山说:“你撒谎!你不老实啊你!快说!白菜是打哪来的?”
秋英忽然母狮一样发起怒来,说:“啥白菜?我说过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高大山也气极地说:“你还不认账啊你!”
他一转身就拿出了秋英收藏的那半棵白菜。
“秋英,这是啥?这不是白菜?哪弄来的?”
秋英不管他,她说:“你管我哪弄来的,我偷的!”
“你偷的?”
“对,我偷的!在食堂门口的白菜堆里偷的!我想偷,就偷了!你想咋地吧?”
高大山猛地一巴掌打在了秋英的脸上。
高大山说:“你你你敢去偷那堆白菜?你知不知道它是咋来的?为了这点白菜,丁班长,多好的小伙子,年纪轻轻就牺牲了,你知道不知道?人家父母把孩子养这么大,就这么死了,人家心疼不心疼?这车白菜是丁班长拿命换的,谁都不愿去吃,连里的战士训练那么苦,还都没吃一口,前沿阵地上站岗的战士都还没吃上一口,你就敢偷回来自己吃?你也恁胆大了!你这个人不好!你有问题!我要处分你!”
秋英捂着被打疼的脸,吃惊地看着高大山,哇一声哭着跑了出去。
那天晚上,尚守志和李满屯,还有他们的妻子,他们到处找不到秋英。谁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尚守志的妻子顿时就愤怒了,她说:“作为家属委员会的主任,我要为我们女同志伸张正义!高大山同志身为团长,动手打人,这是军阀作风!都新社会了,他还敢这样!我们已经说定了,高大山同志必须为今天的事在全体家属大会上做检讨,当众向秋英同志赔礼道歉,不然就不行!”
李满屯说:“啥呀就叫人家做检讨,你们还是先把秋英找回来再说,行不行?”
尚妻说:“人我们可以帮他找,可是高大山也一定得做检讨!”
尚守志忽然看出来了,对妻子说:“哎我说,人是不是已经在你们手里了?人要是找到了,我们俩就不用站在这儿发急了,团长还让我们去开会呢!”
尚妻沉思了一会,说:“你还算是聪明。行,开会去吧,顺便通知一声高大山,后天晚上我们家委会开会,让他来做检讨!”
2.生产自救
高大山拿着那半棵白菜,转身来到了团部的会议室里,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件,他高大山对家属孩子管教不严,致使发生了家属偷拿食堂门前公家白菜的恶劣行为,他先做深刻检讨,并准备做出赔偿,要求给他本人严厉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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