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想了想,端详着二太太俊俊的脸蛋儿说,只要你不怕,我就不怕,我宁可什么都不要了。
二太太就问,还有大太太肚子里的孩子呢?你也敢说不要?
蒋万斋说,孩子已经是我的了,永远就是我的,何以说要与不要呢?还有你,永远都是我的!大老爷说得很坚定。
可是,要是大太太知道了呢?还有你兄弟二老爷!二太太仍然重复这个问题。
大老爷说,大太太不会知道,至于万秀,是他自己不要的,须怪不得我,我不能让你受这种苦。
大老爷的回答并不十分让二太太满意,但她知道这确实也是一桩现在说不清楚的事,有一点她是肯定的,如果不出事的话,她希望大老爷蒋万斋能天天夜里来陪她,这是一种得过且过的想法。二太太不可能没有一点忧虑,她不是那种心里不装一点事的女人。她说,我可是有点怕,这事做长了他们早晚都会知道。
大老爷用手抚摸着二太太的脸颊,怜爱之情油然而生,他安慰二太太说,你不用怕,一切有我呢,你要高兴才好。
二太太就灿烂迷人地笑了,跟大老爷说,我让你猜个东西。
大老爷说,什么东西?你拿出来看。
二太太就变戏法儿一般拿出那个小棒槌来给大老爷看,脸上还带着顽皮,已近三十岁的二太太有时还像个孩子。
大老爷看清了二太太手上的东西吓了一跳,很惶惑地问,哪儿来的?他不敢相信这东西是二太太从娘家带来的。
二太太说,发大水的时候牛旺捞上来的,在一个梳妆匣子里装着,牛旺也不知道,我后来打开匣子就见到这么一个东西,做得好像你们男人那件玩艺儿。
大老爷问二太太,你是不是用它?夜里。
二太太并不懂这句话的真实含义,说,用什么用?拿着它好玩,夜里抓着它睡觉塌实。
大老爷就放心了,说,你不知道,这叫膀,女人想男人的时候拿它当男人用的。大老爷也不相信二太太曾经拿它当男人用过。
叫膀?二太太认为这名字有些古怪,肯定没有她给它起的名字好听,她对大老爷说,我管它叫小棒槌。
大老爷说,这名字好听。他的两眼再次动情地盯着二太太,心里想着欢爱那件事,膀再次激起了他这方面的欲望。
大老爷重新爬到二太太身上,再次雄壮有力地做那件好事,并且多少有些粗暴,让二太太有了一种被强暴的感觉。痛快淋漓和时间长久彻底征服了二太太,她想,大老爷真是一个值得她倾心的男人。
让二太太不能完全如意的事是值得她倾心的大老爷必须在天亮之前离开她,这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但是大老爷告诉她说,你明天给我留着门子,我还来。说完就穿衣走了。
二太太听见大老爷脚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然后是轻轻地抽开月拱门的门闩的声音。保和堂的大院里,所有院落的门都是月拱门,关了月拱门,每个宅院都是独立的。二太太在睡觉前肯定要插上月拱门闩,要是二老爷偶尔半夜里回来就隔着门子喊,以前是秀儿起来开门放二老爷进来,有几次是二太太自己给他开,杏花来了之后,二老爷没有半夜里回来过。二老爷半夜里回来的时候极少,一般是在大清早儿人们起来之后才回来睡觉,不吃早饭。
二太太随后起来上门插关儿的时候,看见外面的雪下得正紧,地上已经厚厚的像撒了满地的棉花。二太太想,这样的雪把什么样的脚印都会盖得严严实实的。
二太太不准备去关院里的月拱门,尽管她认为杏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留意闩大门的声音,但她仍然懒得跑到雪地里去闩月拱门,她光着身子,浑身上下一根布丝不挂,像屋外的雪一样白。
二太太一夜睡得安宁当然是因为大老爷,没有大老爷的努力,二太太有可能一生都生活在缺憾之中。现在二太太突然变得充实了,有希望了,甚至变得聪明了,她在早晨回答杏花的疑问时将一篇从来没有构思过的谎话讲得从容不迫。
杏花几乎连头都没有梳,脸也没洗,就跑到二太太屋里来了。那时二太太正在用黄杨木梳子梳头,她的头发即使不抹桂花油都是黑亮亮的。
杏花说,二太太呀,夜里你咋不插院门闩呢?要是有个什么坏人摸进来咱俩就完蛋了。
二太太把发髻扎起来,对着铜镜子照了一阵子,才不慌不忙地说,除了你二老爷之外,世上没有坏人。
我昨儿黑夜睡得懵里懵懂,听到你屋里好像有人说话,是二老爷回来过吗?杏花又问。
二太太说,哪有人说话,你二老爷也没有回来,我睡得不好,好像是做了一个梦,这会儿又记不起来什么了,许是下了雪天冷,觉睡得沉了。
杏花想了想觉得也是,做梦说胡话是很正常的事。
二太太认为夜里她和大老爷的事与偷情没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要这么做的,要是出个什么事,首先遭到指责的应该是大老爷,而他是保和堂大当家的,至于二太太自己,她从来觉得无关紧要,尽管现在是内当家,但毕竟不是大太太。二太太完全忘记了秀儿和牛旺因为偷情而受到保和堂家法惩治的事。
二太太对大太太采取的态度始终是和睦相处。整整一个白天,二太太处之泰然,在吃饭时对大老爷和大太太同样是笑脸相迎,笑眼相看,并无特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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