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他灿烂地笑了一下,泪水就从脸颊滚落下来。
他伸出手,紧紧地把她的手抓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忙问:锦秀呢?
锦春这才发现,刚才还在身边的锦秀不见了。目光越过众人去寻找锦秀时,才在一面大学的旗帜下看到了锦秀。
两个人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锦秀身边。黎京生礼貌地和锦秀握了一下手,客气地说了句:锦秀,欢迎你来到北京。
锦秀冲黎京生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眼前的锦秀已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姑娘了,她现在是大学生徐锦秀,是个年满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她亭亭玉立地站在黎京生面前,学会了握手和含蓄的微笑,她已经是个大人了。
见锦秀找到了学校来接站的人,黎京生和锦春都放下心来。他们告别了锦秀,走出车站广场。
车站离黎京生的家南池子并不远,两个人没有坐车,黎京生提着锦春的手提包在前面走,锦春在后面相跟着。
望着黎京生的背影,锦春的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滋味,她说不清、道不明,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总之,她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她的眼前固执地闪现出当排长时的黎京生,骑着马,风一样地出现在她的身边,又风一样地在她的眼前消失。
有几次,她竟痴痴地停下了脚步,望着他的背影出神。他转过身,冲她喊道:走哇。
她这才回过神来。
没多久,就走到了黎京生家。显然,屋里屋外都打扫过了,但踏进门来的徐锦春还是感受到了家里缺少女人的凌乱。
黎京生的母亲知道她要来,在黎京生出门前,就让他用枕头把自己的后背垫了起来。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门口,她要在第一时间看到未来的儿媳妇。
果然,徐锦春走进这个家时,一眼就看见了半靠在床上的黎京生的母亲。在没有相见的日子里,她无数次地在心里把黎京生的母亲想象了,但眼前的一切仍然让她感到陌生和局促。僵了片刻,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奔向黎京生的母亲。她蹲在床前,捉住黎京生母亲的手,亲热地叫了一声:阿姨。
理智告诉她,这是黎京生的母亲,是她所爱的人母亲,这个人理所当然地也会成为她的亲人。她以亲人的姿态,面对着眼前的这位老人。
母亲也慈爱地望着身旁的锦春,在她的脑海里,也千百次地把锦春想过了,而眼前这个姑娘就是儿子喜欢的人。尽管儿子给她看过锦春的照片,但照片上的姑娘一点也不生动,现在姑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她在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她想用力拉住锦春的手,然而病患的身子却用不上力,她的手在颤抖,泪水就流了出来。
母亲在泪水中,哽着声音喊了一声:孩子——
锦春这时眼里也有了泪花。
母亲又说:孩子,是我拖累了你们,要是我和京生他爸不出事,京生应该在部队的呀!是我拖累了你们啊。
阿姨。锦春轻声安抚道:我这次来就是来看你的,你不用担心,一切会好起来的。
接下来的场面就很通俗了,锦春洗完手,便以一个女人的姿态开始料理这个家。她一边小心地照顾地照顾着母亲,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屋子。
黎京生忙着去厨房做饭,母亲就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天晚上,锦春替母亲喂了饭。在这一过程中,她不时地停下来询问:阿姨,用不用喝口开?既细心又体贴。
黎京生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在一边,含笑地看着锦春和母亲。他多么希望眼前景象能够达到一种永恒。朝思暮想的锦春终于来了,但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想到这儿,他又有了一种悲哀感,不知何时才能把锦春接来,真正地成为一家人哪?
有了一个活生生女人的家,立马就不一样了,一切都变得有了生色,有了滋味。
母亲吃完最后一口饭,满足地笑了,然后用一种慈祥的声音说:京生,你带锦春去看看天安门吧?
母亲这么说,是想让儿子和锦春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在安顿好家里的事之后,黎京生带着锦春走出了家门。
走出南池子,眼前就是长安街了。华灯初上的长安街,有几分神秘,也有几分华丽。
两个人的目光都没有去看天安门,而是看着对方。突然,黎京生猛地伸出手,把锦春抱在了胸前。
锦春在那天晚上,感受到了黎京生抱住她时的力气和热度。这种感觉一直伴随了她许多年。
徐锦春是以送妹妹上学请了几天事假,她在北京不会停留几天。
第二天,黎京生也在仪表厂请了假。转业后,他一直在厂工会工作。工会也算是厂里的机会,黎京生现在是厂机关的干部。
他带着徐锦春来到了锦秀读书的大学。
徐锦秀住在靠宿舍门口的上铺。这几天仍是学生报到的时间,天南海北的学生汇聚在大学校园里,嘈杂而热闹。
徐锦秀领着姐姐和黎京生在校园里转了转。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大学虽然残旧,却也别有蕴味。这种味道是整个社会氛围所营造出来的,每一处角落或树下,都是青年学生读书的身影,让人们感受到了一种向上、蓬勃的朝气和希望。
徐锦春第一次来到北京,更是第一次走进大学校园,她看什么都是那么新奇。她在心里羡慕着妹妹锦秀,恍怔中竟觉得自己就是锦秀,徜佯在美丽的校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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