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成家时,杨阿姨就说不下去了,她不知道锦春什么时候才能调到北京。
转眼,十几天的时间过去了。大学开学了,徐锦秀又回到了大学校园。
锦秀走后,这个家似乎一下子就空了。起初的几天里,黎京生兴冲冲地回来,看到空空的家时,他的心也空了。
闲下来时,母亲总会和黎京生说起锦秀。
母亲说:锦秀是个姑娘。人家是大学生,还这么能干。
母亲又说:要是锦秀是锦春就好了,大学毕业就可以留在北京,也不用为户口、工作的事发愁了。
提起锦春工作调动的事,黎京生的头就大了。他现在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该找的部门也找了,结果只有一个:要想调锦春的户口,根本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对调,只有在北京工作的人调到小镇去,双方讲好,就可以把锦春对调过来。可又有谁愿意放弃北京的工作调到小镇呢?黎京生开始留意起各种对调信息,当时的电线杆上已经出现各色花花绿绿的小广告,但多是些上海、广州等大城市相互对调的换房内容等。小镇真的是太小了,甚至许多人都没有听说过。就是在全国地图上也找不到小镇的影子,小镇只隐隐地藏身于省地图中的最边缘。
黎京生再度困惑、迷茫起来。
第19章 又见春风
春天又一次光临了北国的小镇,冰融了,地面上浅浅地浮出一层绿意。
边防站的兵们依旧隔三岔五地下山,来到小镇,来到徐锦春的家。
院子扫了,水挑满了,劈柴整齐地垛在墙边。一切依旧,却物是人非。老兵走了,新兵来了,苏启祥终于成了苏排长。
退休在家的史兰芝在战士们没来之前,已经把家里料理得很清楚了。自从锦秀考到北京后,家里就只剩下锦香在读高中了,史兰芝就从心情到身体感到异常的轻松,她现在最发愁的就是锦春的事。
黎京生在她眼里是个好孩子,当初锦春和他恋爱时,她打心眼里高兴。她骨子里就喜欢军人,现在女儿爱上黎京生,她没有理由不高兴。但黎京生一家的变故,把一切都打乱了。黎京生脱下军装回北京了,把锦春孤单单地丢在了小镇。史兰芝是过来人,她明白女儿内心所承受的痛苦和煎熬。
每天看到锦春闷闷不乐的样子,她在心里为锦春发出唉叹。
苏排长带着兵们过来时,锦春有时候在家,有时候不在。苏启祥就陪着史兰芝说说话,苏排长操着浓重的山东口音,亲亲热热地把史兰芝叫了,那神态仿佛他就是史兰芝的亲人。他一边和史兰芝说着话,一边向门口张望,史兰芝知道他是在等锦春回来。如果锦春这时回来,苏排长的两眼立刻亮了起来,话就更多了,屋里屋外地指挥着兵们,然后抽空和锦春搭讪上几句:锦春妹妹,上了一天班,累了吧?你歇着,这里有俺们哪。
锦春是特意回来的。黎京生转业后,她心里就空了,仿佛没有了依靠。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看到边防站的兵们。好像看到这些兵,幸福的时光恍若倒流一般,她与遥远的黎京生也就近了许多。
锦春依然热情地为边防站的兵们烧水,然后在每一只碗里放上糖。看着战士们喝水的样子,她不能不想起黎京生。
排长苏启祥总是最后一个走过来喝水。战士们喝水时,他背着手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认真地检查着。等兵们纷纷放下碗离开后,他才漫不经心地走过来,端起水,两眼虚飘飘地望着锦春,低头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锦春妹妹,黎排长来信了吗?
这时的锦春深深地看一眼苏排长。他这么直截地提到黎京生,不禁让她的心抖了抖。在这之前,她对苏启祥是有印象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她对待他就像对待所有边防站的兵一样,既亲切又热情,心里隐约地觉得,他们都是她的亲人,值得她的信赖。因此,在她的眼里,苏排长也是值得信赖的人。
听到苏排长提到黎京生的名字,她的脸有些红,但她不想隐瞒什么,就点点头。
苏启祥唏溜着又喝了一口水,说:黎排长真是可惜了,要是他不转业,他一定会调到守备区工作。
锦春就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苏启祥似乎看出了锦春的心思,把头别过去,想了想又说:回去也没啥不好,他是北京人,迟早是要回去的。不像我们这些农村出来的,把部队当成家,可以在这里干上一辈子。
说完,目光坚定地在锦春的脸上看去。
苏排长等了一会儿,才发现锦春已经走进了屋里。
苏排长在带着兵们又做了一些扫尾工作,就带着兵们走了。他再回头时,史兰芝和锦春已经走出屋门,挥手向他们告别了。苏启祥就坐在马上,回头喊道:史阿姨,那我们就回去了,下周我们还来。
他说话时,眼睛却一直瞟着锦春。
锦春一如当年送别黎京生一般,目送着一行人离去。
苏启祥看着锦春的样子,心里就漾起一层幸福的涟漪。他相信,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
以前,当他亲眼看着黎京生和徐锦春相恋时,内心的滋味可想而知——有浑身的力气,却用不上,只能眼见着自己喜欢的锦春,一步步走向黎京生。为此,他失眠了很久。是黎京生一家的变故,又让他看到了重生和希望。当然,如果黎京生不走,一切都不好说,说不定两个人真的会走到一起。但是老天造化,命运弄人,黎京生竟然选择脱下军装,回到北京。苏启祥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变化着的。黎京生是北京兵,北京又是什么地方?那是首都。在那样繁华的城市,黎京生一定会遇到比徐锦春更优秀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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