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防站距离小镇比较远,往返需要跋山涉水,邮政局的领导体谅徐长江去边防站的辛苦,规定每周只做一次投递。徐长江却自己把工作制度改了,一周总要去边防站投递两次。
每一次去边防站投递,他都会把自行车换成马匹。马是部队淘汰下来的战马,分给边塞小镇的邮局,也算是物尽其用。
两年前的一个春节前夕,徐长江骑着那匹退役的战马,又像往常一样,去边防站完成投递工作。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雪也得特别大。他出发时就已经是风雪交加了,他完全可以改个时间去,可他还是出发了。他是当过兵的人,理解边防军人那种家书抵万金的感觉。春节前,他要把边防战士对亲人的问候和家人对亲人的思念之情,传递给双方。
人和马毫不犹豫地就走进了风雪里。
不巧的是,他遇到了十几年来罕见的暴风雪。人和马迷路了。
挣扎了一天一夜,人和马最终冻死在风雪中。
当边防站官兵找到徐长江和马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人和马在冰雪中成了两尊永恒的雕像。让边防站官兵更为感动的是,他们的包裹和信件一件也没有少地在马的身上驮着,在徐长江的身上背着。战士们捧着邮递员徐长江最后投递来的信件,呜呜地哭了。
徐长江的事迹也就在这座边塞小镇传开了。
当地民政局为了表彰徐长江的壮举,授予他为烈士。在和平年代,能被政府授予烈士称号,已属罕见了。
从那以后,徐长江的家人和边防站的官兵,就结成了一种特殊的关系。有了这种不一般的关系,也就有了说不清、理还乱的故事。
徐锦春高中毕业后不久要参军,也就成了这个故事的开头。
第2章 参军未遂
徐锦春以烈士子女的身份,报名参加了守备区的应征体检。
边防站属于守备区管辖,边防站的级别是排级单位。黎京生是边防站的最高长官。
徐锦春的父亲徐长江成为烈士那一年,黎京生还是一名班长,那年他刚满二十岁。身为班长的他参加了烈士徐长江的追悼会。追悼会是是由当地民政局、邮政局和守备区共同举行的。
当时的黎京生站在队伍里,看着哭成泪人的史兰芝和徐锦春姐妹,他的眼圈也红了。正在读小学的徐锦秀和徐锦香,被眼前突然的变故弄蒙了,她们还不知道悲哀,或者说是被眼前巨大的变故震惊了。两个女孩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场面,似乎仍没有明白这和自己的父亲有什么关系。于是,所有的哀伤和悲痛都被史兰芝和徐锦春两个女人承担了,一个失去了丈夫,另一个永远地失去了父亲。她们悲痛着,哭泣着。
黎京生就是在那一刻,心里的什么地方“嘎”的一声,响了一下。接着,又响了一下。初中刚毕业的徐锦春此时已满十六岁,十六岁少女的悲伤,不能不让一个二十岁的男人动容。
看着孤儿寡母的一家人,黎京生在心里一遍遍地冲自己说:我要保护她们,她们太需要我的保护了。
黎京生是在当满第二年兵时升为班长的。作为首都北京来的兵,能在边塞一干就是两年,想来也是很不容易的,毕竟首都与边塞的差距是巨大的。初到边塞的黎京生并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想当满三年兵,就高高兴兴地复员,再找个固定的工作,娶妻生子,过平常百姓的日子。这种想法不仅黎京生这么想,许多城市兵也都是这么打算的,他们并不想在部队有什么大的作为。身为北京平民的孩子,父母也没有在他们的身上寄予更大的希望,即便有,也是藏在心里的。他们都是普通人,现实对他们来说比理想更重要。
徐锦春的父亲徐长江成为烈士后,一家人一下子就和边防站的距离拉近了。
每一个周末边防站的人都要来到徐锦春家,进行看望。一列骑兵,骑着战马,威风凛凛地穿过小镇,来到徐锦春的家。
战士们从马上跳下来,二话不说,挑水劈柴,扫院子,井然有序。只一会儿工夫,水缸里的水满了,院子干净了,小山似的劈柴垛依墙而立。
周末的日子里,母亲史兰芝有时在家,更多的时候是徐锦春在家里,周末学校下午一般没课。解放军叔叔在院子里忙活时,徐锦春在屋里已经把热水烧好了,倒在碗里,又从床下搬出糖罐,用小勺在碗里加了些糖。尽管糖由于储存的时间久了,变得有些硬,板结在了一起,她还是要用甜丝丝的糖水,招待这些好心的解放军叔叔。
其实,战士们都自己背着水壶,他们不想喝徐锦春为他们烧好的糖水,但糖水都盛在了碗里,热腾腾地冒着气,战士们也只能喝了。他们喝水的速度也是军人的速度,很快,门外就留下一阵细碎的马蹄声。
这时,徐锦春都会追出来,望着一列骑兵远去的身影,一脸的若有所思。
骑兵的队伍里,有时也会出现班长黎京生的身影。刚开始,徐锦春喜欢听黎班长的一口京腔,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像收音机里的播音员。后来,她就开始留意起这个人了。黎京生面孔白净,长得应该用英俊来形容,而正在上高中的徐锦春也可以说是半大的姑娘了,正是处于对异性的敏感时期。此时的徐锦春关注英雄的北京兵黎京生也就很正常了。
黎京生带着班里的士兵周末过来时,徐锦春就会走出屋子,热情地劝这个歇一歇,那个坐一坐。她看着战士们忙得满头是汗的样子,就回屋翻出一条新毛巾,给战士们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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