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时候,神偷乘着四轮马车来到伯爵官邸。伯爵很客气地接待了他。神偷直言不讳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和职业。伯爵沉默了良久,说:“对你,我特别的法外施仁,宽容一次。你既然自命为神偷,我要试试你的本事,如果你不合格,绳索会送你上天堂,乌鸦会用歌声为你送行。”
神偷说:“你可以想出世间最难办的三件事,我如不能让你满意,愿意听凭你处置。”
伯爵凝神想了一会儿,说:“好吧,第一件事,你从马棚偷走我的马;第二件事,在我和夫人睡觉的时候,偷走身下的床单,记住,不能被我们发觉,还有,别忘了取走我夫人手上的结婚戒指;最后一件是偷走教堂的教士和司事。这三件事攸关你的性命,愿你办得出色,祝你好运。”
神偷在城的附近向一个老农妇买了一套旧衣服。他把脸涂成棕色,还画了皱纹,使人根本认不出来,之后又买了一小桶匈牙利陈酒,酒中掺上足量的安眠药,背起酒桶,步履蹒跚地向伯爵府走去。天黑的时候,他才来到伯爵家。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咳嗽起来,像一个患了肺病的老太婆,搓着双手,装出冷极了的样子。
马棚的门上躺着几个士兵在烤火,其中一个士兵叫道:“老妈妈,到这里烤烤火,你没有过夜的地方就睡在这儿吧。”
神偷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请士兵帮忙把背上的酒桶放下来,然后坐下来和他们一起烤火。
一个士兵问:“老妈妈,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神偷说:“一点好酒,我靠卖酒为生,只要你们愿意,又肯出好价钱,我高兴卖几杯给你们喝。”
一个士兵说:“我先来一杯。”他喝了一杯,称赞说:“真是好酒, 我愿意再来一杯。”
其他士兵闻到酒香纷纷过来买酒。一个士兵一边喝酒,一边赞美说:“伙计们,这酒像老妈妈年纪一样,快来喝吧,酒可以让我们全身充满温暖,比烤火舒服多了。”
神偷把酒桶背进马棚,见一个士兵骑在配着鞍子的马背上,另一个士兵抓住辔头,还有一个抓住马尾巴。神偷殷勤地为他们斟酒,很快一桶酒喝干了,马棚内外的士兵们都大声地打着鼾,睡得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神偷见一切都像预计的一样,非常顺利,他把一根绳子放在拿辔头的士兵手中,将一把烂草塞进抓马尾巴士兵的手里,还有一个睡在马背上,他把士兵连同马鞍子一起从马背上解下来,放在地上,用绳子将鞋子紧紧拴在马棚的柱子上,然后解开马缰绳,小心将马牵出院子,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天亮了,神偷骑着偷来的马来见伯爵。伯爵刚刚起床,从窗子里往外看。神偷对伯爵说:“伯爵先生,早安,你的马被我骑走了,没人向你报告吧!如果你现在到马棚去,会发现你的士兵正在那里酣睡。”
伯爵故作微笑,说:“这次你成功了,但第二次我不会让你太得意,记住,如果我把你捉住,就像对付小偷一样对付你。”
夜间,伯爵夫人上了床,一只手紧紧攥住戴戒指的手指,伯爵说:“所有的门窗都锁死了,我今夜不睡,等那个窃贼,他胆敢从窗子进来,我立即开枪射死他。”
神偷在黑暗中走到绞架前,割断绳索,把绞架上的一具尸体放下来,背到肩上。他背着尸体,沿着预先放好的梯子攀上去,尸体的头部伸向窗口。伯爵看见有人窥视,立即开枪射击。神偷听到枪声,马上把尸体扔下去。跳下梯子,藏在角落里。
月亮游出云屋,把四处照得像白天一样明亮,神偷清清楚楚地看到伯爵从窗口爬到梯子上,从梯子上走下来,把死人背到园子里,在那里挖了个坑,打算把死人埋掉。
神偷飞快从角落里出来,上了梯子,走进伯爵夫人的卧房。他装成伯爵的声音说:“亲爱的太太,小偷死了,他太喜欢恶作剧,并不是个坏人。我不想在众人面前侮辱他,对他的父母也要有个交代。我要在天亮之前将他埋掉,免得让别人看到。你把被单给我,我把他包起来,不能像埋狗一样。”
伯爵夫人将床单递给神偷。神偷接着说:“夫人,杀了他,我心里很难过,请你把结婚戒指给我,我用它来陪葬,为我的灵魂赎罪。”
伯爵夫人虽然很不满意这个决定,但为了伯爵的心理平衡,还是勉强同意了。伯爵在园子里的工作还没来得及做完,神偷已经将床单和戒指骗到手,迅速离开了。
第二天早晨,神偷把床单和戒指当面交给伯爵。伯爵面色凄惨地问:“你会魔法吧!我亲自把你埋进坟墓,你被谁救出来,又复活了?”
神偷说:“你埋的不是我,而是绞架上的尸体。”然后他把精心策划的全部过程详细告诉了伯爵。伯爵只得承认他是一个天才神偷。
伯爵说:“你还有事情要做,如果第三件事你做的不够圆满,前面所做的一切都将失去作用,一点都帮不了你。”
神偷笑了笑,表示明白。
当天夜里,神偷背起长口袋,胳膊挟着一个包袱,手中提一盏灯笼,走向村内的教堂。他坐在墓地上,从口袋里拿出螃蟹,从包袱里拿出蜡烛,一只螃蟹身上粘着一根点燃的小蜡烛,直到把所有的螃蟹都照此处理好,让它们自由自在地四处乱爬。然后他穿起黑色长袍,扮成修士,嘴巴上还粘了一把雪白的胡须。他拿起装过螃蟹的口袋,来到教堂,登上讲台。钟声敲过十二点的最后一下,他用又大又尖的声音叫道:“有罪的人们听着,万物的末日到了,人类的末日到了。你们听着,谁要到天国里去,就爬到口袋里来。我是看管天门的彼得。你们看,外面墓地上有不少灵魂在寻找自己的躯体。有幸的人听到我的声音快爬到口袋里来吧,我要在世界末日到来之前拯救每一个灵魂,来吧,我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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