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三
杨五月这么问,马八一就无论如何不好回答了,他正为这事闹心呢。他抓抓头,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杨五月就说:当兵去吧,你看我,都两年了,已经是个老兵了,洗脚水都有人给打了。
杨五月举手投足果然就是个老兵了,马八一对这一切是熟悉的,新兵就是新兵,老兵就是老兵,学是学不来的,这是骨子里的东西,骨头硬了,自然就是老兵了。杨五月穿着有些发白的军装,合体而又自然,头发是那种标准式,齐耳短发,刘海用梳子弯过了,很漂亮地在额前飘着。
在那一刻,马八一的心里“咣口当”响了一声,两年前的杨五月和两年后的杨五月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两年前的杨五月长得又黑又瘦,他们都不愿意跟她玩,现在的杨五月,标兵似的立在他的面前,让马八一有一种透不上气来的感觉。
杨五月又说:当兵吧,当兵你就是个大人了,在部队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津贴费自己支配,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马八一还想说几句什么,杨五月看到了几个初中女同学,她们似乎约好了,杨五月不理他了,冲他摆摆手说:要当兵去二十一师,我在那里。
杨五月说完就走了,冲那群女同学走去,空气中留下了一缕“雪花膏”的气味,是茉莉味的。在那初秋的傍晚,马八一深深地吸了一口。
那天晚上的电影,马八一本来是不想看的,因为杨五月他还是坚持看完了电影。与其说是看电影,还不如说他在暗中一直关注着杨五月。
杨五月和几个女同学站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话,马八一站在暗影里不远不近地观察着杨五月,他浑身的每一个神经都被杨五月吸引了。杨五月每声轻笑,每个手势都针扎似的印在了马八一的心里。他自己也不知这是怎么了,直到电影结束,人群散去,杨五月招手和那几个女伴告别,又头也不回地向自己家走去,一直从马八一的视线里消失,他才摇晃着回去。就在那一刻,马八一下了一个决心:当兵去,去二十一师。他的这一决定,在初秋的夜晚,显得坚定不移,理直气壮。
终点四
马八一参军的过程顺理成章,可以说是轻而易举。马部长没想到马八一这么快思想的弯子就转过来了,马八一只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去二十一师当兵。这对马部长来说简直不是什么条件,一个电话打到二十一师军务科,立即就有一个参谋来领马八一了。当时在部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部队干部子女优先参军,不分时间。
马八一离开家前,父亲是高兴的,父亲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像一棵树苗一样栽种在军营这块肥沃的田地里,让儿子生根、开花、结果。父亲一高兴,把儿子马八一当成大人了,还在饭桌上和马八一肩并肩地整了几盅酒,马八一像大人似的喝了酒,然后就带着酒气和军务参谋一起踏上了开往二十一师的列车。
那一阵子,马八一睁眼闭眼的都是杨五月的影子。在那天晚上电影结束后,马八一又创造了和杨五月几次见面的机会,她的家他是知道的,他就在她家楼下附近转悠,他果然又见到了杨五月。大白天见杨五月效果比那天晚上好多了,在马八一的眼里,杨五月简直是耀眼夺目,晃得他都有些不敢正视杨五月。她是笑着的,那笑声和笑脸哪一样都是光彩鲜活的,见到杨五月那一刻,马八一跟傻子似的立在那里,没有了呼吸,没有了思维,他就那么傻呆呆地站立在她的面前。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又说了些什么,他全然不记得了。直到杨五月休假结束,回到了部队,他才结束这样傻子一样的游戏。那一阵子,他不知自己怎么了。从那一刻开始,他就走进二十一师了。
二十一师在内蒙的草原深处,火车要行驶二十多个小时,然后还要换汽车,在这二十多个小时里,马八一没有合过一次眼睛,他的眼前睁眼闭眼的都是杨五月的音容笑貌。
马八一被分到师机关的警卫排,工作和任务就是站在师部大门口站岗放哨,保卫师机关的安全。马八一对自己这份工作很满意。因为杨五月就在师部机关的门诊部工作,军装外面套着白大褂,她的工作是卫生员,给人家打针拿药裁吹摹?
马八一到了师部的第二天,他就见到了杨五月,排长王长贵带着他去门诊部体检。马八一入伍来就比较特殊,参军前并没有体检,但到部队后这一关一定补上。马八一一走进门诊部就看到杨五月,杨五月手握一个水淋淋的拖把正在擦地,王长贵带着他走进门诊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杨五月,杨五月很积极很勤劳的样子,脸上的汗珠在太阳的照耀下正晶莹闪烁。
杨五月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王长贵身后的马八一,她“呀”了一声,把水淋淋的拖把放在了一旁,张着手一副要扑过来的样子。她叫了一声:马八一,真的是你?
马八一在那一会心跳如鼓,就是过了挺长时间,军医给他听心听肺什么的,军医以为他紧张,因为他的心跳已经超过了一百六十次,好在医生没听出别的什么来。
终点五
从那以后,马八一幸福的日子就来到了,他站在师部门口的哨位上,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望见门诊部。杨五月经常从门诊部里走出来在门诊部门前的铁丝上晾晒纱布、口罩以及白床单什么的,杨五月在一片白色的衬托下,像鲜花一样盛开绽放,美丽青春得让人眼晕。马八一就幸福地站在哨位上享受着这一切。
52书库推荐浏览: 石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