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达说:王书记我还不了解吗,他可是个好领导。
说别的领导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相信,要说王书记有什么问题,我绝对不相信。
康阿姨拉着刘公达的手说:小刘哇,一晃都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家人,在外面要是听到什么关于老王的风言风语什么的,你可得站在老王的立场上多说几句话呀。
刘公达说:阿姨您放心,现在,王书记威信很高,我还没有听到什么。
康阿姨又想起什么似的说:怪了,以前我在家时,老头子总提到你,小刘长,小刘短的。可最近不知为啥,他倒很少提起你了。
刘公达就苦涩地笑一笑说:王书记忙,他顾不过来了。
康阿姨说:哪天,趁老头子在,你来家里吃顿饭,有什么心里话当着老头子面念叨念叨。
刘公达感激地答应了。
他告别康阿姨时还在想,老头子不是以前的老头子了,我刘公达在老头子眼里也不是以前的刘公达了。想到这,他有了一种要哭的感觉。
他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大师家门前,他在门前停下来,竟愣了好一会神,仿佛不认识了。不久前他还带着康阿姨到这里来过,还是那个门脸,却让他恍恍惚惚,找不到昔日那种宁静踏实的感觉了。
以前每当走进大师的小院,他都会有一种踏实感,不知是因为小院的氛围,还是大师超乎常人的境界,可这次却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他走进小院时,发现房间的门窗紧闭着,他怀疑大师不在家,他推开虚掩的门,客厅里是空的,因为紧闭着门窗,有一丝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屋里光线很暗,半晌,他才适应过来。他叫了两声:教授,教授。没有回音。他发现卧室的门也是虚掩着的,他过去推开了卧室门。
大师正躺在床上,身上压了好几床被子,只有头露在外面,耳朵里依旧塞着棉花球。
他以为大师病了,于是来到床前,摸了摸大师的头,大师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时,他才发现大师的眼睛是睁着的,正茫然地望着天花板,目光空洞而茫然。
他就大声地问:教授,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大师答非所问地说:变了,一切都变了。
他坐在大师床前的椅子上望着大师,他曾无数次和大师这么对望过,那时,他寻找到的是安详和自信,现在他的心情和大师的目光一样,迷惘而又空洞。
他望着天花板说:教授,您这是怎么了?
大师望着天花板说:吵死了,吵死了。
大师变了,不再是以前的大师了。刘公达一时没了主意,呆呆地望着大师。
刘公达上前把大师耳朵里的棉球拿出来,冲大师的耳朵说:教授您那里不舒服,我送您去医院!
刘公达又想起二十多年前,大师昏倒在火车站,他把大师送回这里的往事。
大师望了他一眼,用一种很陌生很苍老的声音说:
你是谁?
刘公达彻底失望了,大师已经认不出他来了。他手里捏着大师耳朵里拿出的两个棉球,他心里空洞得无依无靠。
他逃也似的离开大师,离开了那个他曾经看成圣殿一般的小院。智慧、淡泊的大师离他而去了。糊涂了的大师,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老死在这个小院里,在胡言乱语中死去,以前那个聪明绝顶,对《易经》对未来有着很深研究的大师没有了。
明晃晃的太阳下,刘公达流出了两滴眼泪,他的心就乱了。
他回到办公室,呆怔着坐在办公桌前,电话铃响了好几次,他也没有去接。
后来,李明走了进来,他望着刘公达问:刘哥,你怎么了?
上次李明在酒吧里打架,被派出所的人带走,刘公达在外面为他摆平,这份感激深深地在他心里装着。他把友情看得很重,自从他当兵走进部队那一天开始,他就对友情有自己的理解,身为男人如果失去仗义,那就不是男人了。这么多年,他一直生活在他所理解的友情之中,战友情,和刘公达的友情,和石丹的爱情。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这是他的处世哲学。他迷恋仗义疏财的豪气和情义,在现实生活中,也为这种情感深深地感动。水泊梁山好汉,活的就是个“义”字,为友谊出生入死,生得光明,去得磊落,一想起古人的豪情,他就热血沸腾,情不能抑。
这段时间,他觉得刘公达有什么心事,公司现在的状况,他也清楚,他知道,刘公达在公司里很被动,他也在背地里听人说李明是刘公达的一条狗。
他不想多说什么,现在公司许多人都背离了刘公达,他不能。刘公达对他不错,像对待自己的兄弟一样对待他,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他要帮助刘公达,可又不知怎么去帮。
他站在刘公达面前说:刘哥,需要我干什么,你尽管说,我知道你现在的难处。
刘公达听了这话,望了望李明,苦笑着说:李明,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条心,现在的人,都是忘恩负义,唯利是图的小人。
这段时间,刘公达想清楚了,朱青就是他的克星,自从把朱青弄到公司后,他便一直走背字。他以为通过那种手段,能把朱青控制在自己手中,没料到的是,投入的心思和血本全都落了空,不仅没有制约住朱青,反而被她咬了一口。当初,他太小瞧这个女人了。现在朱青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位置,别说以后,就是眼下,朱青已经在取而代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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