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清的明月是不是美丽的明月那同一个明月呢?当我们从生命的烂醉醒来的时候,保持明净的心灵世界,让我们也欢喜独处时的寂寞吧!因为要做一个自足的人,就是每一时每一刻都能看清云彩从心窗飘过的姿势。在云也散干净的时候,还能在永夜中保持愉悦清明,那么,即使记忆与相思不灭,我们也能自在地坦然地走下去。
行走水上的人
从前在舍卫国东南方,有一条很大的江,江水即深又广。江边住了五百多户人家,习性都非常刚强,他们善于欺诈的生活,并且自私贪利,总是放纵心意地过日子。他们从来没有听过任何道德的教化,更别说度脱世间的佛法了。
佛陀释迦牟尼知道他们的情形,非常悯念他们,想要去度化他们。于是,佛陀就走到江边,坐在大树下,江边的村人见到来了一个长相非凡的陌生人,全身散放奇异的光芒,没有不感到惊奇而肃然起敬的。
有许多人到树下看佛陀,并且礼拜问讯,佛陀就叫那些围着他的村人坐下,开始为他们讲经说法。可是由于村人长久以来习于互相欺骗,使他们无法相信真实的语言,虽然听了佛陀的真言,心里却不相信。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从江的南岸来了,他的双脚从水面上走过,水只淹至他足踝的地方。那人一直走到佛陀前面,稽首礼拜佛陀。众人看了感到惊奇怪异。
村人就问那从南方来行走在水上的人说:“我们数代居住在这江边很久了,从祖先以来,未曾听说有人能在水上行走,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道术?竟然可以在水上行走而不沉没呢?”
那人回答说:“我只是居住在江南的一个平凡百姓,喜欢亲近有道德的人,我听说佛陀在这里,就想过江来亲近他。可是到了南方的江岸,找不到渡船过来,我就问岸边的人这水是深是浅,岸边的人告诉我:‘这水到足踝,何不涉水走过江去呢?’
我听信了他的话,就这样走过来了,并没有什么神奇的法术。”
佛陀听了,当时就赞叹那行走在水上的说:“善哉!善哉!人真实相信真理,生死的大海都可以渡过,以诚信而度过数里的江水,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村人听了佛陀的说法,看到渡江过来的人,心意豁然开朗,对佛开始有坚定的信仰,并且受了五戒,开始修行,佛法就传遍了整个江岸。
这个故事出自《法句譬喻经》的《笃信品》,是在说明信仰的重要,当一个人有了绝对的信心,他从水面上走过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这个故事是象征一个人从生死的大海中解脱出来,就必须对佛有绝对的信心,因为信心乃是一切的基础。
如果是从净土来讲,就是确信有西方净土,是可以凭借信心与愿力去往生的。从禅来说,就是确信自性与佛无二无别,只要自性完全开启,就能契入法性,成佛有望。从密来说,就是确信佛、菩萨、本尊、上师、护法有不可思议的加持,凭借他们的威神力与自心修持密印,就能即身成佛。乃至不管修持什么法门,唯有绝对的信仰才能成就。
所以,我们要进入佛世界、禅世界、密世界、净土世界,依凭信仰而来的修持是最重要的,经典的研究、仪式的讲求都还在其次。没有透过信的实践,而想靠思维辩证来理解佛教是完全不可能的,这就像佛给我们一个杯子喝水,我们不去装水喝,而把杯子打破去研究它的成分一样,失去了杯子的原意。
在佛教的信仰如此,人生的信念又何尝不如此呢?一个人要成就小小的事功,都应该要有强大的信念,才能在生命险恶的波涛中行走水上,为理想而奋斗不懈;何况是一个人要成佛作祖、拯救众生,如果没有坚持信仰,努力实践,要如何成就,如何度过生死的大海呢?
天马的故乡
日本佛教史上,有一位伟大的真观禅师。
真观禅师到中国学佛,他先研习天台宗教义六年,再研习禅学七年,后来又在中国名山参学了十二年,总共在中国“留学”二十几年,他返回日本后,在京都、奈良传扬禅法,一时,禅学大兴。
有一天,一位研究天台教义三十余年的道文法师,慕名而来的向真观禅师求教,他很诚恳地问道:“我自幼研习天台法华思想,有一个问题始终不能了解。”
真观禅师说:“天台法华的思想博大精深,圆融无碍,应该有很多问题,你只有一个问题不能了解,可见有很好的修持,你不能了解的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道文法师问道:“法华经上说‘有情无情,同圆种智’,意思是树林花草皆能成佛,请问:花草树林真有可能成佛吗?”
真观听了,不但没有回答道文的问题,反问说:“三十年来,你挂念着花草树林不能成佛,对你自己有什么益处呢?你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如何成佛才对呀!”
听了真凤禅师的话,道文法师感到非常吃惊,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么,请问‘我自己要如何成佛呢?’”
真观禅师说:“你说只有一个问题问我,这每二个问题就要靠你自己去解决了。”
我从前读到这个故事,深受感动,它表达了禅的一个重要精神,就是要从自我开始,不要把自己纠缠进一些旁枝末节里面。星云大师有一次谈到这个故事,曾下了这样的结论:“花草树木,能不能成佛?这不是一个重要问题,因为大地山河,花草树木,一切宇宙万物,都是从我们自性中流出,只要我们成佛,当然一切草木都跟着成佛,不探讨根本,只寻枝末,怎能进入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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