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天天亲孩子。还对张惠如讲:“我的事你别问,以后对你不好。”前几天,她收到打给孙海波由她代转的电报,都打到她原单位,单位同事给送来了。每次孙海波都在家,直接拿到手里进屋,张惠如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从便衣警察冲进门按住丈夫的那一刻起,张惠如就明白他一定是犯事了。只希望这事不要和南山矿的案子有关。但丈夫被抓走后警察问的恰恰是1月28日他的行迹。她本能地说了谎话,寄希望于他们抓错了。警察抓错人的事并不是没有,何况她怎么也不相信孙海波这样温和寡语的人能干出杀人越货的事。假如这事真是他干的,她也做不出从他嘴里提供证据把丈夫送上刑场的事。她觉得自己的生命是和丈夫的生命联在一起的,他还是孩子的父亲。
第一次接受询问,她尚抱有侥幸心里,第二次,特别是第三次被询问,随着民警愈来愈肯定的语气,她逐渐接受了现实,就像一个绝症患者逐渐接受了病情诊断一样。她开始意识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丈夫有着可怕的另一面,是自己从未看见过的。月亮每天晚上都向人们展示它的容颜,但永远有隐蔽的一面不为常人所知。当民警把吃奶的孩子从她怀里抱走,特别是刘仲义又一番陈明利害关系以后,她感到有一种力量正一点点把她、她丈夫和孩子剥离开来。实际上孙海波早就作好了这种准备,不管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作案,从一开始他就把一切对她隐埋得不露缝隙,即使她有所察觉,他也明言不要她过问自己的事。现在想起来,无非是免得她今日受牵连。她处在目前的情境下,丈夫会要求或同意她怎样做呢?刘仲义警告她:“把你知道的全部情况都说出来。隐瞒是没有用的。孙海波犯了罪,不会因为你不说就逃脱惩罚;如果他没有犯罪,也不会因为你说出实际情况就受冤枉!”她最害怕的是自己因包庇罪入监,扔下可怜的孩子没人照料。夜里11点钟,她终于开口了。她仍然寄托希望,希望案子不是丈夫他们干的。在说出实情的同时,她提出一些问题,为丈夫辩解。王春林、刘仲义、陈代军等在询问现场的人则促使她反思,从中分析事情的前后脉络。询问结束时,张惠如叹了口气说:“我想南山矿的案子大概是他们干的,但作为妻子,我还是不愿意相信有他。”
闫自忠拿到张惠如的询问笔录,松了一口气。此时已是半夜12多钟。凭着这份笔录,就证明指挥部的决策是正确的。指挥部再次召开会议,研究下一步工作方案,会场上的紧张空气已有所冲淡。所有发言的人都同意,根据张惠如、田玉山的供词,可以认为:1.1月28日孙海波具备作案时间。2.孙海波抱孩子哭暴露了畏罪心理。3.闫文宇初八那天找个孙海波,他百般否认与孙海波的密切关系是不正常的。4.田雨参与作案嫌疑重大,孙海波接到的电报可能是他逃往外地后打来的。5.1993年初,孙海波、田雨的经济状况可疑,他们可能在那段时间做过其它案子。关于最后一点,吕志锟和王春林都提出,1992年大陆矿发生的“12.4”工资款被抢劫案件有并案的可能。五捆崭新的百元钞票,很像是当年刚从银行取出来的现金。“抢了多少钱?”“18万。”这样大的案子当时竟然没有破获。市局档案室里保存着这笔巨款被抢的文字证明:
关于大陆矿开拓区1992年12月4日支出工资款的证明:大陆矿财务科于1992年12月4日由银行领回全矿工人工资款。开拓区于4日下午13时许支回工资款188,016.40元,在回单位途中被抢劫。对证证明。大陆矿财务科(章)一九九二年十二月五日
开拓区是大陆矿的一个下属单位,工资款由矿财务科支出。那天中午,开拓区会计郭志洪到矿财务科询问,得知当日开支,就把名章放在办公室排队,自己回单位取兜子。
他在本单位拿到装钱的黄帆布包,又叫了人事干部杨忠平、工会干部李光、万福明一起去。在财务科,他们把18余万元工资款放进口袋,由万福明顶在脑袋上往回走,其余三个人相跟着。黄帆布包形状如大书包,没有背带。放在今天,这种情况在全国各地都不会发生了,四个人中间没有一个人有枪,就这么在摇大摆地顶着钱在路上走。可是在1992年,人们还意识不到多大的危险性、这段路不长,何况过去一直是这么做的,没用过车。在市局现场勘查笔录上注明:
现场位于大陆矿办公楼通往开拓区的院内通道上。矿办公楼北侧170米处为煤质科院内,此北侧60米处为开拓区办公楼,煤质科西侧25米处为选煤车间,选煤车间与北侧筛选车间相夹的胡同宽2.5米,长6米。此西侧400米(目测)处为矿区铁路线,路基高9.5米。路基西坡上有从上向下的划拖痕,坡底有一米色兜子。矿铁线西侧为国铁家属房,家属房西侧100米处为国铁大陆站。
就是说,由矿财务科到开拓区办公楼只有230米,取钱人走到四分之三路程时遇到抢劫。这段路上到处都是房子,随时会有人经过。在煤质科大院的围墙和铁栅门前,几个人听见有人喊:“站住--把钱放下!”顶钱的万福明“以为有人开玩笑”,还继续往前走。对方又喊了一遍,警告说:“不放下就开枪了!”万福明站下,转身去看,看见一个戴红色头盔的男人和另一个小个子男人站在不远处,一人手中握一把双筒猎枪,正冲着他。万福明吓了一跳,紧接着听见对方有人说:“不放下就搂他!”这回万福明完全明白了,赶快把头顶上的帆布包放在地上。他的三个同伴也都站住不动。“上门里头!把身子转过去!”四个人听从了他们的命令,俄而,身后“呯”地一声枪响,几个人回头一看,对方人没了,黄帆布袋也没了。没有人不感到责任重大,他们立刻采取措施。杨忠平跑进煤质科往矿保卫科打电话,李光直接奔往保卫科,万福明回开拓区办公楼喊人,郭志洪则顺着煤仓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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