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文宇站起来,沉默片刻:“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干的?”这是他抵抗到底的最后理由。“闫文宇,你不要再抱任何侥幸心理,不要以为你们干得天衣无缝。公安机关既然能够找到你,就说明我们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和线索!”闫文宇忽然问:“李局长,你当多少年警察了?”“你多大岁数?”李洪杰反问。“25岁”“我1969年从警,恐怕那时你还没有出生吧?”闫文宇对这样的回答倒无动于衷,只是沉重地坐在椅子上。他非常想睡觉。同时也看得出来,所有审讯他的警察都有起码两夜不曾合眼。“1月28日以后,你与孙海波见过几次面?”李洪杰不愿再啰嗦,单刀直入。“没有。我们好长时间没见过了。”闫文宇依然保持以前的口径。“一次没有?”“没有。”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些别的,闫文宇打起精神应付。他隐约觉得,警方似乎又得到了些新的情况,形势对他愈以不利起来。从那些问话里,他也能猜到同样在经受审讯的孙海波还没有的招供,这给他些许安慰。初八那天,孙海波对他说得很清楚,即使被捕,只要他们抓不到证据,也能顶过去。他知道孙海波对自己是有些担心的,当时他保证了缺口绝不会从自己身上打开。现在,他只能依着惯性继续对付下去。开口是容易的,再收回就难了。他有20个小时没有吸烟了,而且不敢开口向警察要烟,这也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再过几个小时,他可能会为了一支烟把什么都说出来。
审讯一次次地陷入僵局,李洪杰心情十分烦躁,他已暗中抛出几颗“炮弹”,都没有产生预想的效果。最后一着是直接引用张惠如的证词,证明闫文宇节后去过孙家。如果闫文宇依然矢口否认,说没有这么回事,却也拿他没办法。即使把张惠如喊来当场对质,两人各执一词,又有什么结果?审讯中炮弹最忌讳一下子打光。主审官离开座位,走到了门外。审讯室设在政委办公室,门外是一条走廊里踱步。李洪杰摇摇头。“还要加大力度!必要的时候要出示证据,把张惠如的证词端出来!”闫自忠低声说。“这个人很顽固。”“再顽固也有弱点!”李洪杰点燃一支烟,回到审讯室。
接着便是一连串轰炸式的质问,闫文宇左抵右挡,苦于招架。李洪杰看出来,他最大的弱点是有问必答,不敢敷衍,就抽不冷子问了句:“你说你最近没有和孙海波见面,若我们拿出证据来怎么办?”闫文宇脱口而出:“有证据我愿负法律责任。”“那好!你听着--”
李洪杰便接过一张纸,把张惠如所说初八那天闫文宇去找孙海波的话念了一段,一拍桌子,喝道:“你还有什么话讲?”闫文宇一下子懵了,在这个问题上,他本没有想周全,从一开始就回避与孙海波的关系,坚持说很久没有见过孙,现在想收回来也来不及了,只好软了下来,说:“那天是找个他一次……”“刚才为什么不说?”
随之而来的是暴风骤雨般的进攻,形势一下子完全变化了。屋内几个人冲到闫文宇跟前,当胸拽住他的胸口。闫文宇颜面苍白,虚汗冒出,腿开始打抖、就在这一刻,他的意志力塌陷了、产生了绝望,想到了去死。现在倒没有比死更能使他感到轻松和解脱的了。“我说……”他虚弱地吐出两个字。“能不能给我一支烟?……”大凡受审者要烟抽,就是准备付出代价了。李洪杰烟盒里还剩两支,递给他一支。闫文宇很快吸完,又要了一支。
他居然问道:“我现在谈了算不算坦白?”李洪杰回答得策略:“真正的坦白是投案自首和捕后主动交待问题。你现在讲还不算晚。”闫文宇木了一会儿,抬起头:“我可以讲,但金队长和我讲了半宿,他对我很好,我讲他必须在场……”金队长就是金龙西,他刚刚出去向闫自忠汇报情况。金龙西回到房间里,闫文宇就开始供述,他说得很慢,但很清楚:“案子是我和孙海波、田原、田雨干的。我们几个里孙海波领头。那天出租车是孙海波租的,司机被我们用枪打死,扔在汽校后面马葫芦里了……”立刻问清了马葫芦的具体位置。“枪呢”?“枪让我们藏在我家后楼的暖气沟里了……”李洪杰看看手表,此时是17日凌晨4时45分。一种狂喜的情绪流遍全身。先是闫自忠,后是何局长和吕副局长,都来审讯室,审阅啊交待材料。十几分钟后,省厅、市局、分局的领导和南山分局的警员分剩车辆驱向市汽校,摄像人员携带了器械。
市汽校背后是一大片荒地,覆盖着积雪,只有一组高压线塔由此通过。案犯交待的马葫芦在围墙外数米处,井盖上是雪,高出地面的井壁上没有存雪,远远望去还很显眼,普查时无人注意这里。未打开井盖时,先摄了像。井里黑洞洞的,下去人,就发现了尸体。至此,“1.28”大案真凶的确定,是毫无疑义的了。所有在场的人都透过一口气。他们赢了。这位叫房义贵的出租车司机静静地躺在雪地上,尸体毫无腐烂。他唇上蓄鬍、眉重、双眼紧闭而嘴巴张开,还保持着剧痛时的表情。一枪由他右耳轮上部击入,留下瘀血;一枪由左耳前部击中,留下内卷的圆弹孔,这一枪穿贯右眼球,在眼皮上留下紫黑色伤痕。他唯一的亲属是他的老母,公安局不忍心让她亲自认尸,请了和他熟悉的两位司机来辨认,两个人都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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