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自己在报社的成长过程,应伯爵心里有些儿酸楚,有一次同事们凑在一处喝酒,应伯爵喝高了,酒后精辟地总结说,他在报社的成长过程就是一个正直的文人蜕变成一个文化叫花子的过程。为那次喝高了酒,应伯爵付出了代价:报社头儿把他叫去谈话,批评他作为一名记者怎么能胡言乱语呢?知不知道报社是党的喉舌?云云。应伯爵低着头,以十分沉痛的姿态接受组织上的教育和帮助,打那以后,他便多了个应花子的绰号,从此也不敢再在敏感的政治话题上胡乱开口,平日说说荤笑话,讲几个荤故事,不仅无伤大雅,而且在报社十分盛行,从报社总编到刚进报社的小青年,谁都会讲几个经典的荤故事。众所周知,报社是产生荤故事最理想的温床,而经历了一番操练后的应伯爵,更是成了此中高手。
应伯爵看着蔡老板那辆轿车远去的影子,站在那儿发了一会愣,然后很快调节好情绪,转身朝狮子街方向走去。第一个目标是李桂姐、李桂卿姐妹的丽春歌舞厅,前脚刚踏进门,立马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冲他叫道:“哟,是应哥啊,好久没见,今天吹的是什么风,把个应大记者吹来了。”说话的是姐姐李桂卿,一边说一边将身子凑拢,似乎刚喷过香水,香气袭人,应伯爵略略感到有点儿眩晕。他拍拍李桂卿的屁股,打趣地说道:“原来天天见面也没把应某人放在眼里,这么久不见,只怕该把应某人忘得一干二净了。”李桂卿说:“哪能呢,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应大哥。”说着猛劲儿朝应伯爵怀里钻,身子不停地扭捏,象条可爱的小泥鳅。
闹过一阵,应伯爵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于是问道:“庆哥可在?”不提西门庆的名字还好,此刻一提到西门庆,坐在一旁的妹妹李桂姐哼了一声,站起来扭身朝里走,将没喝完的一瓶矿泉水重重一扔,正好砸在一扇玻璃窗上,白花花的玻璃碎了一地,李桂姐连头也没回,自顾自气冲冲地走了。姐姐李桂卿到底稳沉些,一边吩咐人赶紧打扫地上的碎玻璃渣,一边陪着笑脸对应伯爵解释:“桂姐她就是那么个火爆脾气,还望应大哥别见怪。”应伯爵接口说:
“哪里的话,桂姐她这是爱的太深,能够理解,能够理解。”李桂卿抿嘴笑了笑,说道:“这死妮子,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说穿了也就一个坐台吧女,偏偏要去纠缠那些爱呀情的,也不管自己配不配。”
应伯爵心想,毕竟不愧是姐姐,对世态炎凉看得透彻些,一个坐台吧女,只管坐台收银子便是,如果既收了客人的银子又要同客人讲感情,岂不是自讨没趣?嘴上却说:“如今的女孩子中,像桂姐这般讲感情的不多见了。”李桂卿凑到应伯爵耳边说:“应哥,你别光顾捡好听的话说了,桂姐这相思病害得不轻,有时候看她一个人闷坐那儿想心事,也怪可怜的。按说呢,桂姐打从十六岁起跟我一块泡在歌舞厅,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玩玩就玩玩嘛,认什么真?讲什么感情?没想到她鬼迷心窍,一门心思扑在西门庆的身上。我不知同她说过多少回,这样的感情不会有任何结果,可她压根不听,唉,人真是个怪物,明明不该去想的东西,却偏生要去想,有什么办法呢?不过应哥,碰上西门庆了请捎个话,叫他有空还是来丽春歌舞厅走走。”李桂卿一席话说得有些酸涩,像是动了真感情,应伯爵点点头,连声应道:“那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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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伯爵来到丽春歌舞厅,一为找西门庆,二也想趁机泡泡妞,冲冲在清河酒厂沾染的一身晦气。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歌舞厅平时欢乐的场面显得凝重起来,他也不好意思再提进包房泡妞的事,起身同李桂卿告辞。李桂卿堆着一脸的笑说:“今天不找个小姐玩玩?”应伯爵神情有些尴尬,心里仍有几分想留下泡妞的念头,嘴上却说:“改天吧,报社还有个会在等着我。”说完朝李桂卿丢个媚眼,小声道:“我还真舍不得亲亲桂卿呢。”
应伯爵走出丽春歌舞厅后,本想转到潘金莲的阿莲发屋那儿去看看,不料刚走出几步,有人在背后拍他的肩膀,应伯爵回头一看,是十兄弟中的老三谢希大。应伯爵知道谢希大历来是吃软饭的主儿,小伙人长得帅,又是清河市歌舞团里数一数二的名星演员,尤其一手电子琴弹得棒极了,不少女孩儿对他青睐有加。可是谢希大的眼睛一般只盯着富婆的钱包,他玩的女人,多半是发屋老板娘、经理夫人之类的角色。谢希大匆匆上前,同应伯爵打过招呼,瞅瞅四周,神情诡秘地把应伯爵拉到旁边,压低了声音问:“可曾见过庆哥?”
应伯爵说:“我也正四处找寻他呢,出什么事了?”谢希大摇摇头说:“人倒霉了喝凉水也塞牙,还不都是因为女人惹的祸。”应伯爵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谢希大叹了口气,问道:“应二哥可认识吴银儿?”应伯爵嘿嘿一笑说:“哪里有不认识的,不就是花子虚在世时玩的那个婊子吗?”谢希大一拍大腿说道:“正是她,这小妮子,我算是栽在她手上了。”
应伯爵“咦”了一声,心中已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嘴上仍佯装不解地问:“花子虚的婊子,同你又有什么关系?”谢希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搓了搓手,将整个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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