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犹是昔人非—李煜_汉滴【完结】(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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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小之事大,理固然也。远古之例不能备谈,本朝当杨氏之建吴也,亦入贡庄宗。恭自烈祖开基,中原多故,事之大礼,因循未遑,以至交兵,几成危殆。非不欲凭大江之险,恃众多之力,寻悟知难则退,遂修出境之盟,一介之使才行,万里之兵顿息,惠民和众,于今赖之。自足下祖德之开基,亦通好中国,以阐霸图。愿修祖宗之谋,以寻中国之好,荡无益之忿,弃不急之争,知存知亡,能强能弱,屈已以济亿兆,谈笑而定国家,至德大业无亏也,宗庙社稷无损也。玉帛朝聘之礼才出于境,而天下之兵已息矣,岂不易如反掌,固如泰山哉?何必扼腕盱衡,履肠蹀血,然后为勇也。故曰:“德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又曰:“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又曰:“沈潜刚克,高明柔克。”此圣贤之事业,何耻而不为哉?

  况大朝皇帝以命世之英,光宅中夏,承五运而乃当正统,度四方则咸偃下风,猃狁、太原固不劳于薄伐,南辕返旆更属在于何人。又方且遏天下之兵锋,俟贵国之嘉问,则大国之义斯亦以善矣,足下之忿亦可以息矣。若介然不移,有利于宗庙社稷可也,有利于黎元可也,有利于天下可也,有利于身可也。凡是四者无一利焉,何用弃德修怨,自生仇敌,使赫赫南国,将成祸机,炎炎奈何,其可向迩?幸而小胜也,莫保其后焉,不幸而违心,则大事去矣。

  复念顷者淮、泗交兵,疆陲多垒,吴越以累世之好,遂首为厉阶,惟有贵国情分逾亲,欢盟愈笃,在先朝感义,情实慨然,下走承基,理难负德,不能自已,又驰此缄。近奉大朝谕旨,以为足下无通好之心,必举上秋之役,即命弊邑速绝连盟。虽善邻之心,期于永保;而事大之节,焉敢固违。恐煜之不得事足下也,是以恻恻之意所不能云,区区之诚于是乎在。又念臣子之情,尚不逾于三谏,煜之极言,于此三矣,是为臣者可以逃,为子者可以泣,为交友者亦惆怅而遂绝矣。

  这封长信很长很拗口,相信性情暴戾的刘鋹是没这个耐心认真看完,也没这闲情逸致听潘大才子絮絮唠叨的。读者如果细心阅读,那对当时南唐所处的形势以及南唐君臣逆来顺受的心态,可以把捏得当,理解精确。

  刘鋹接到这封信后,果真勃然大怒,破口大骂李煜无耻,一无是处。他直接将李煜派来的使臣龚慎义囚禁下狱,一气之下又怀着满腔愤恨写了封绝交信令龚慎义之子带回南唐,交予李煜。

  李煜望着龚慎义之子带回来的刘鋹的绝交信,呆立了半晌,最后痴痴地说了句,“完了。”

  他说的是南汉,南汉被刘鋹一搅合,真当要亡国了。

  (2)诏令下,宋征伐南汉

  刘鋹拒绝就此罢兵、臣服宋朝后,李煜即刻派遣使臣报告赵匡胤,并附上自己和刘鋹的往来信件,据此表明自己的一片忠诚,绝无半丝对不起宋朝的地方。

  赵匡胤见了刘鋹在信中的嚣张气焰,气急败坏,很快决议发兵攻南汉。

  赵匡胤命潘美为贺州道行营都部署,尹崇珂为副都部署,出征南汉。次年二月,潘美攻克英州(今广东英德)、雄州(今广东南雄),进兵至距广州城仅十里之遥的双女山下。此时的刘鋹早已嚣张不起来,他不得已作狼狈逃窜。刘鋹紧急征集了十余艘船舶,船上满载珍宝重器、如花美眷,准备出海逃命。可惜,狗急跳墙往往没有什么好结果,最令刘鋹气恼的是,这批满载美女珍宝的大船,被他养的一大批宦官给劫走了。船被盗走了,他再怎么想走也走不了了,可刘鋹毕也是倔强牛脾气,他很快自己动手扎竹筏,妄图逃脱宋兵的天罗地网。可惜,老天爷不眷顾他。当夜,潘美便批大批兵士,纵火将刘鋹新建的竹筏烧作焦土。刘鋹在一片火光中出降,整个人面色也如焦土。

  刘鋹被押送至汴梁,又卖起乖来了。当初李煜劝奉他好好服从宋朝的话,此刻被他拿出,一句句在赵匡胤面前鼓吹,说赵匡胤是“命世之英,光宅中夏,承五运而乃当正统,度四方则咸偃下风。”又说宋朝处于“封疆接畛,水陆同途”的有利地位,实在是有一统天下的福相,是天意。

  这人在给赵匡胤拍马屁同时,也给自己找台阶下,他把罪名都推到龚澄枢和李讬身上,甚至厚颜无耻地对赵匡胤说:“在国时,我是臣下,澄枢才是国主。”

  为了讨好赵匡胤,刘鋹还特地用珍珠制成鞍勒,作出戏龙之状,献给赵匡胤。当时赵匡胤对群臣说:“倘把这些心思用于治国,岂至亡国乎!”

  有一次,赵匡胤单独召见他,赐他一杯酒。他想起赵匡胤自己素喜用毒酒鸩杀臣下,又想到赵匡胤要解救南汉黎民百姓的誓言,心里诚恐,不敢接下酒喝。宋太祖见他胆小如鼠的模样,心里顿觉畅快,笑着坦言:“朕素以赤心待人,爱卿何惧?”便自己将所赐之酒饮下。

  刘鋹心里惭愧之时,也更加危言危行了,赵匡胤耳根因而也清静了不少。

  刘鋹的表现虽然不为人所齿,但他确实处处保全自己,亡国后并未因此丧了性命,并得到很好的终老。宋平定江南后,将刘鋹改命左监门卫上将军,又封为彭城郡公。宋太宗即帝位,再改封其为卫国公。太平兴国五年(980年),刘鋹去世,又被赠授太师,追封为南越王,一个亡国之君能做到如此地步,也算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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