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约会的餐厅里,我们聊天的时候,她说起自己童年难忘的,是乡下农场的阳光、河流与草地。我惊讶于如今还会有热爱阳光和草地的姑娘——都市早已密集得让我们看不到自然了。她的笑容是我见过的最自然的东西,我忍不住想要与这笑容相伴下去。那一年我二十七岁,二十七年来我所做的一切选择都和大多数人没有区别,唯独结婚这件事显得和周围不一样。但我从没有想到我们输得这么快——仅仅两年我们便走到尽头,静静地在律师的陪同下签署离婚文件,摘除戒指,修改加密方式,从此切断再感知彼此的可能性。躺在布满精密仪器的服务器维护室里,我们的头部被连上了复杂的管线。乔问技术员:“会疼吗?”技术员说:“不会,你没有什么感觉,也许会有微微的眩晕,很快就好了,连体表伤口都不会有的,放心吧。”
销联之后,从医院出来的台阶上,风很大,乔的风衣衣摆被吹了起来,头发显得凌乱。但想到眼前这短短的一段台阶,将是我们同行的最后一段路了,想到这个世界上那个你曾经交付了全部记忆和感受,曾经最懂你、最了解你的人,再也没有了,我便感到像雨水淋透全身一样难过。而这种感受,她也不会再感同身受了。
我一瞬间有泪在即,痛苦突然像操场上不知何处飞来的足球,狠狠砸中我。我忍不住说:“……你原谅我吗?我们重新开始吧,乔,你知道的,那不是我本意,我并不想……”
乔看着我,用一种坚硬的沉默,打断了我的话。那沉默令我明白,我们永远也回不去了。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在沉默中微微皱眉:无奈的,伤感的,也许也是痛苦的,皱眉。
一片细小的落叶不知从何处飞来。风如一只手,将那片落叶像发卡一样轻轻别在了她凌乱的头发上。我心碎地伸出手,想要替她取下(我也无比意外,城市里竟然还会有落叶),而乔以敏感而防备的姿态,迅速而坚决地,伸手挡住了我:“别这样,别,比尔……”
“抱歉,我只是……你头上有一片落叶,我只是想帮你摘下来。”我唯恐惊扰了她,解释以求原谅。她这才放下了手。我轻轻摘下落叶,有些不知所措地把它捏在手里。她低头盯着我手里的落叶。
“……谢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礼节性地,用轻得我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我道谢。然后她说:“好了,比尔,我得走了。保重,再见。”乔的语气很冷,像……那一年的冬夜。
那个夜晚是几月几日,我有点记不起来了,但是在圣诞节之前,一定是的。因为我清晰记得我请了假从日本赶回来与她对质,我们的争吵那么剧烈,而旁边有一棵翠绿的圣诞树,像一个庸俗的好事者那样一直站在一边凑热闹,亮晶晶的小灯泡们还不断闪着光,令人心烦。
乔转身准备离去,我舍不得放弃这个背影,追问她:“……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要装成简与我联系?你不信任我吗?”
“你还不懂吗?比尔。我不能以我的身份关心你,那只会让你越陷越深,越来越依赖我,就像依赖你的……算了,我不说了,总之你知道的,那不会是一段正常的伴侣关系。比尔……你需要治疗,答应我……要去治疗。你需要治好你心里那个‘小男孩儿’。我知道DID的处境很难,但你可以好起来的,我相信你。”
她走了。
我感到往事中那些美好而孤独的夜晚,连同乔的身影,就像十年前的大雪一样,融化在第九年的春天,了无痕迹。一切竟像电影《裘德》的结尾那样——但我没有裘德的勇气向挚爱喊出那句话,我只是站在原地,站在离别的起点,望着乔离去,唇角嚅动着,像做告解一般轻轻默念:“We are man and wife, if ever two people on this ea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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