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经济学家也有不便说得太明的地方,台下便交头接耳,自己解读。不少是有经历的人,一点即透。而类似申宝田那种坐前排的人,则是很少动作,柳钧相信,那都是些早已将理论运用到实践中去的高人。而柳钧更相信,宋运辉更是被经济学家拿来解读的人。
散会后,柳钧上厕所,出来正好撞上匆匆而至的杨巡。两人难得近距离面对面。杨巡看柳钧,已经一洗当年的学术气,整个人流露出强大的张力。而柳钧看杨巡,一个成功的男人,长相身高都在其次,关键在于一股精气,杨巡足够上台面。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止步,静静对峙了一会儿,杨巡才道:“等会儿我们与专家吃饭,你来不来?”
“不便打搅,谢谢。”
“他下来演讲,同时他也要搜集第一手资料,大家互惠互利。”
杨巡说着,焦急冲进一个刚有人出来的小间。柳钧愣了一下,就走开了。难道两人不打不相识?
柳钧与申华东一众人等吃完中饭回家,惊讶地见到好动的崔冰冰居然周末时间老老实实在家,而且是坐在落地窗前,对着一帘雨滴看书。柳钧走过去翻看封面,竟然是讲茶文化的。于是柳钧毫不犹豫地问:“哪个大神嗜茶?”
“嘉丽推荐给我看的,据说茶能明目,这书清心。”
“帮我清清血压?”
“我刚开始看。嘉丽一屋子的书,不是极清雅我敬而远之的,就是很浅薄我不愿花时间在那上头的,呃,不能叫浅薄,应该说不适合我这年龄阅历。可是盛情难却,只好借了一本,好歹做工具书看吧。”她指指客厅楼梯边的一长排书架,“嘉丽的书比我们两个的书还多三倍,我一看就叹为观止,那得花钱宏明多少钱啊,而且她那些花花绿绿的书比我们的专著类书贵多了。”
“看书很私人,你们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看书兴趣没有交集。没拿宏明看的书?”
“你那宏明兄哪有时间看书。今天的讲座有料吗?”
“有料,你晚上做蟹粉煲给我吃,我就说给你听。”
“晚餐,蟹粉,胆固醇,高血脂。你自己斟酌吧。或者现在可以去健身房跑五千米。”
“唔……你说嘉丽会拒绝宏明的美食要求吗,我们……”
“再次提醒,我跟嘉丽没有可比性,而且不仅仅是性格差异的问题,完全是人生观不同。”
柳钧笑笑,接起喧闹的手机。是宋运辉来电,让他去宋家旁听一个会议,说是一项重点工程的可行性会议。柳钧当即往手心呵一口气,仔细闻闻,道:“你闻不闻得出我喝过酒,我中饭喝了不到半杯红酒。”
“宋大神有这么可怕吗?我包里有口香糖。周末也不让人休息。”
“宋总没事不会找我,找我一定有事,而且是大事。他一直关照我。”
柳钧换上刚脱下的西装,又匆匆出去。崔冰冰又变得无所事事,闻闻刚才柳钧靠过的右肩,似乎有股味道在,再闻闻,味道又消失了。这若有若无的味道搅得她无法清心看书,于是对着雨帘发呆。等被朋友的电话吵回神,心里暗骂自己一句,好死不死,学什么嘉丽。可是两个小时后见到柳钧回来,她立刻就变得充实起来。她发现问题很严重,她在严重趋嘉丽化。
“宋大神周末也不休息?不怕挨他太太埋怨?”崔冰冰跟着柳钧换衣服,顺手接住柳钧脱下来的西装。
“宋总公司管理层二十四小时开着手机,没人敢忘记充电。他太太跟我说,她就喜欢脚踏实地做实业的男人。”
“对,我跟宋大神太太一样。”崔冰冰终于摆脱像嘉丽的危机感,“宋大神太太大富大贵,她与宋大神结婚的时候,有没有签什么婚前协议?”
“不清楚。刚才去的是宋总家,他儿子非常机灵可爱。”柳钧严肃地看着崔冰冰,意有所指,“我每次见每次都羡慕宋总的儿子。我什么时候可以有?”
“很简单,就在你一个态度。”
柳钧闭上眼睛,眼前飞来飞去都是宋运辉儿子可可机灵的身影,连严谨的宋运辉也对儿子在会议期间的捣乱网开一面。柳钧即使是旁听会议,他今天还是冒昧伸手强抱可可好几次。他硬下心来:“我不会改变决定,希望你理智地理解我的态度。我今天开始搬去市里住,希望你冷静考虑。”
“你什么意思?”崔冰冰见柳钧镇定自若地摊开手,耸耸肩,神情犹如应对一个寻常谈判对手,她心碎了,“我如果不签字,你是不是准备提出分手?换句话说,你以分手要挟我?”
“在零和游戏里,必须有人退出,局面才会有所改观。我们这样僵持不是办法,在所有措施都已采取,我已黔驴技穷的前提下,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冷静思考。”
“这不公平,只有你才敢提出退出一段时间,我不敢,你瞅准我离不开你。”
“那是你以为。男人同样有感情和名誉。如果你愿意,请你跟律师商谈修改协议细节。唉,这在你看来又是很无情的谈判,我不敢参与,以免以后无法与你见面。我走了,晚上睡觉前别忘记锁门关窗。”
“等等,这是你的地盘,应该是我走。”
柳钧当作没听见,大步出门,钻进车子里飞速离开,他已经看见坚强的崔冰冰眼睛里蕴含的泪水,他怕自己心软。可是这个死结非解开不可,而且他相当理智地想到,对于他犹可,而对于崔冰冰,生殖的生理年龄转眼到头。难道两人不明不白地一直如此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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