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
“想请你进来喝杯茶。”
“我没空。”
“是真的没空还是不敢?你怕我?”
于彩虹把背挺直,从她父母过世,从她十八岁起必须照顾两个弟妹开始,她就没有再怕过什么了。既然在认识他之前没怕过什么,认识他之后更不必怕什么,她扬了扬下巴,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
“你没有什么好怕的!”
“那就让我请你喝杯茶。”他颇为坚持。
咬着唇,内心挣扎了半天,她终于点了点头。
耿汉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从来不会等一个回答等得这么累过,而且在知道回答正是他所希望的时,那种喜悦是那么的甜美。
工人正陆续的离开,耿汉一一的付过钱,房子里的家具都差不多俱全了,只是没有个人特色,好像屋里的主人并不打算久待似的,只是一些必要的东西,使得屋子看起来既冰冷又没有生气。
“请坐!”他招呼她。
她僵着脸的坐下。
“除了茶要不要再吃点其他东西?”
“不要。”她死板的口气。
“于小姐!这里不是龙潭虎穴,我也不是辣手摧花的变态狂,你可以放松你的心情和神经。”
“如果你再说这些鬼话,我可要走了。”她冷冷说:“我是个没有幽默感的女人。”
“好!”他做出一副甘拜下风状,然后走到小厨房。
其实请她喝茶,也不过是把立顿红茶的茶包放到瓷杯里,然后用热水泡一下,耿汉一向不讲究喝茶的茶道和艺术,事实上如果让他选,他会喝市面上随处可以买到的罐装红茶,反正一样是茶。不过为了客厅里那位正经八百的于小姐,他只好翻出他记忆中曾经买过的瓷器出来泡茶,他不能让她喝罐装红茶。
这不是待客之道。
尤其是对一个淑女。
在欧洲,喝茶可是一门学问,而且很讲究,像英国的下午茶,可马虎不得。从小冰箱中他又翻出一袋饼干,把这些曲奇饼倒在漂亮的瓷盘上,看起来还挺像一回事的。
这样的待客之道够文明、够绅士了吧?
他将茶杯和盘子往茶几上一放。“别客气!”
“谢谢!”她的声音还是像带霜般。
“茶里没有下药。”
她一听猛的起身。“如果你是诚心的请我喝这杯茶,就不要说这种低级幽默的话。”
“我不说可以,那你也不要摆出一副要被送上祭坛的无辜、委屈状。”
她做了个深呼吸,终于又坐下,她不该动气,什么顽劣的学生她没有碰过?她还带过放牛班,如果她被耿汉打败的话,她只好回头去教幼稚园的学生。
挤出了一抹勉强的笑,她拿起瓷杯,喝了口茶。
“味道怎么样?”
“还好。”不然她能说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哪种茶。”她民经拿掉了茶包,很热心的说。
“冻顶、乌龙?”她猜。“外国茶?”
“不!是立顿的茶包。”
这回于彩虹笑了,是真心的笑了,她看他那么正经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好茶或是名贵稀有的茶,没想到居然只是立顿的茶包。
“你笑和不笑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
她立刻收敛起她的笑容。
“于小姐!不!于彩虹,不知道你看不看电视?”他不知道又要发什么惊人之语。
“不怎么看。”她小心的答。
“有个汽水的广告,说现在的人与人之间都有一条无形的线,一道无形的距离,把别人都排斥在那条线、那道距离之外,时时的防着别人、保护着自己,深怕自己受到伤害,在自己和别人之间坚起一道墙,即使是善意的关怀和帮助都摒弃于墙外,以你一个做老师的立场来看,你觉得这样好吗?”
她聪明的不说一句话。
“我不知道台湾已经变成这样冷漠,外国人形容台湾是个贪婪之岛。”
“你是从哪里来的?”
“欧洲。”
“华侨?”
“不!我离开台湾有好一阵子了。”
“你会再回去?”她现在只关心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原因,如果他现在肯马上回欧洲,她甚至愿意为他出机票钱,哪怕是要她去借都可以,她不希望他留下来,特别是和她住得这么近。
她觉得不安全。
她怕他会扯断她和外界的那条线、那道墙和距离,她习惯那种没有色彩的世界,他的出现会扰乱她平静的生活,她不需要这个。
“你关心我会不会回去?”他有些受宠若惊。
“不!我只是想确定你会回去!”
“哦!”他先是错愕,继而好笑,他真的失去了他的魅力吗?要回台湾时,他在法国的情人伊莎贝拉甚至哭得死去活来,深怕他不再回去,留在他自己的国家,没想到于彩虹是巴不得他现在就走。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你什么时候回去?”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挑明的表示出她的意思。
“要让你失望了,没有这么快哦!”他呕她。
她好像真的很痛苦似的。
“你妹妹现在怎样?”他关心的问,而且避开他归期这个敏感的话题,反正他不可能现在就走,何必争论这种可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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