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情!
“彩虹啊!多为自己活一点吧!听过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话吧?”
“她是我妹妹!”
“谁没有妹妹?”邓婷大而化之的口吻,“你只能开导她,但是无法替她过日子。”
于彩虹只是凝重的一声叹息。
“离婚前,芝麻绿豆般的事我都当大事在处理,离婚后,在我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事可以称得上是大事!”
邓婷满不在乎的说。
不过,邓婷会有这样的体验,也是经过一番刻骨铭心的痛所换来的;真是应了那些老套的故事,丈夫有处遇,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她原本想原谅丈夫,再给丈夫一次机会,但是她的丈夫宁愿选择那个第三者,并给了她一笔赡养费,结束他们的婚姻。
她动过死的念头,她的生活由无忧的天堂被打到了无情的地狱,在每日以泪洗面、自怨自艾,成为一个彻底的失败者之前,她决定振作起来,不再闹笑话,拿了赡养费.她开了一家小花店,她没想过赚大钱,但起码可以自给自足,而且怡情养性,日子就这样地过了。现在,她才发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单身有单身的乐趣,更重要的是,她已经练就出一颗平淡的心,天底下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邓婷!我怕向虹会变坏!”
“她有脑子,会思考、会判断是非。”
“她只有十八岁!”
“彩虹!”邓婷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的好友。“现在的十八岁和我们那个年代的十八岁有着天壤之别,她会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让她跌得头破血流,她自然会夹着尾巴回到温暖的家来。”
“我不要她跌得头破血流!”
“那就敲醒她顽固的脑袋!”
“你能不能说点有建设性的建议?”于彩虹无助的说道:“我不能抱着由她去的心理,否则我会对不起我死去的父母!”
“天啊!”邓婷夸张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真的是七○年代的人耶!”
于彩虹想接口时,店中的电话铃声响起,邓婷做了个等会再继续讨论的手势,走过去接电话。于彩虹则没精打采的玩着玫瑰花,一片一片的扯下玫瑰花的花瓣,好像花和她有仇似的。
花店的风铃声响起,有顾客上门。
于彩虹勉强的抬起头,但随即整个人跟着一震。
耿汉穿着一件黑色T恤、黑牛仔裤、黑色休闲鞋、一副黑墨镜的走进店中,他一身的黑,既像是愤世嫉俗的不满分子,也像是打算把整个社会和世界抛在脑后的流浪汉,他的神情和肢体散发出来的语言,可以让花店门外的酷暑,顿时的冷却不少。
于彩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被电电到一般,更像是打摆子一样,忽冷忽热的,她告诉自己唯一的解释是——盛夏和花店中过强的冷气所造成的。
即使是曾文光,也不曾带给她这种感觉。
一身的黑,他没有给人一种热的感觉,反而令人觉得寒冷。
“我要花。”他简洁的说。
还来不及将他的声音归类到哪种类型的人,他的话已经讲完了,这使得一向冷静过人的于彩虹非常恼怒,她平常已经被学生训练出绝佳的耐性,甚至在面对当着她的面讲黄色笑话的学生时都能应付自如,但是这一刻她却有些心浮气躁。
耿汉不是瞎子,他一眼就注意到这个有着传统、古典气质、淡淡雅雅,眉宇间有一抹轻愁的美丽女子;她的美一点也不现代,反而令人有时光倒流的感觉,幽幽怨怨的,怎么看也不像是现代的女人,她似乎是穿越时光隧道来到现代的人,直而长缎子般的黑发似乎不曾吹烫过。
她令他意外,但是他不会再相信任何女人。
即使是一个像七○年代的女人。
见她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他又再重复一次他的话。
“我要花。”
“什么花?”她淡淡的答。
“给死人的花。”
于彩虹的反应是错愕和恐惧兼具。在课堂上,她被死的蛇和活的青蛙吓过,反正就是有一大堆精力过剩而且充满想像力的学生,他们会想出各种整老师的点子,非要吓得你啼笑皆非、眼泪直流,他们才会有满足感。
“死人通常需要什么花?”她依旧淡淡的反问,如果她大惊失色,说不定正好让他看笑话。
“你不知道?”
“我通常只送花给活的人。”
“死去的亲友呢?”
她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恶作剧,也不是什么惊人之语,他只是想送一束花给他死去的亲人,但是她却绕了—个大圈子去想,真是糗到了极点。
“那就请你等一下,老板电话讲完就会过来招呼你,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
“你不会?”
“我只是来看朋友,我对花不了解,不知道给死去的人送些什么花比较恰当。”
“我不在乎。”他突然的一笑,有些冷酷。
“什么?”她似乎从他一走进这个房间开始就不停的充满了惊奇和愕然。是他的个性奇特呢?还是他一向说话就是这个样子?现在的男人都这么说话?还是她老师当久了已经和社会脱节了?
“什么花都可以。”他说。
“是送给死去的人——”
“你想死去的人会在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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