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归家庭以后,努力让自己慢下来,但没想到,我的回归之旅并没持续太长时间。
汤丽娟连着几个晚上11点半给我家打来电话,这些电话让我恍悟:即使回归家庭不想与别人搭界,也会让别人有想法的。
汤丽娟的深夜来电,每次大都只问一两个问题,即“你整理的材料有一个数字不对”,或“有一个字好像是错了吧”。
我感受着那一头传递过来的不良情绪,即我们在这里上夜班,你怎么就可以不来,我们在干活,你怎么可以睡觉?
我女儿连着几夜被汤丽娟的电话吵醒,我就拔掉了电话线的接口。
10
接下来,连着几天上午我跨进办公室,都能感受到她汹涌的情绪。
这使我神情紧张,我一边看墙上的钟,一边看她的脸色,她的脸往往被一张报纸挡着。
于是,我对大家作出无辜的样子,捂着腮帮,说,唉,不知怎么搞的,我这些天牙痛,整夜整夜睡不着。
我听见那张报纸后面,叹了一口气。
她叹了一口气,但是她没响,她继续看报。我可以感受到她的眼神从报纸边缘不时向我袭来。
她把报纸翻得“哗哗”响。
我能感觉得到,随着钟处对我的冷眼,她对我也越来越高深莫测起来。
11
几天以后的一个上午,我刚跨进单位大门,就看见汤丽娟正站在铁门后面,我想,呵,今天她自己也快迟到了。
我开心地向她招了招手,她点点头。
一到办公室,她就把我和办公室的另一位女同事朱瑛倩叫到她的面前。她说,我原来不想管这事的,因为得罪人,但如果不管,别的同事对我也会有想法的,因为我在副科这个位置上;今天我一早就在大门口看着了,你们俩一个迟到5分钟,一个迟到7分钟,如果就是一天也就算了,如果是偶尔也就算了,但你们已连着四天了……
听得我们连连点头,说不好意思。
她真的很生气。她说着说着,突然指着朱瑛倩的衣服说,阿朱,上班不是休闲,爱几点晃悠过来就几点,上班也不是逛街,爱穿得怎么透视就怎么透视,这是办公室呀,你让人家的眼睛往哪搁;小贺,你是上班族还是家庭主男?我从没见一个男人像你有这么多迟到的理由的,有这么多家务事等着你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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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头儿的假想敌(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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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瑛倩尖叫起来,你怎么这样说话?你的眼睛往哪儿搁关我屁事!
汤丽娟朱瑛倩开始拍桌子吵起来。吵着吵着,我发现办公室里不少人都在看戏。
场面因此失控。
当领导与群众当众相争并使场面失控的时候,输家一般是领导,因为这使他在众人面前失态了。汤丽娟与朱瑛倩相持不下,竟使我有种解脱的感觉。
我心里在嘀咕,她看我爽不爽原本也不太要紧,问题是,她是他放出来咬人的一条狗吗?我又得留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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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瓦解年轻人,就先让他们合作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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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确实得留神了。因为除了汤丽娟,我渐渐感受到办公室里许多人与我的疏远。
我想,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墙倒众人推”吧。
我想,推就推呗,他们爱揣摩领导的眼色就尽管揣摩呗,他们觉得跟我近了,会让领导多心,我就识相一点,先离他们远一点好了。
我想,好在这间屋子里还有林伟新以及刚从机要处调过来的大学生蔡桑,同是年轻人,还能谈得来。其他人随他们去好了。
但我也知道,即使是林伟新和蔡桑,我也得和他们稍远一点,否则说不准钟处又不爽了,以为我们扎堆成一伙,怀疑我们会在背后嚼他的舌头。
2
我得跟林伟新保持一些距离。
但钟处这时候突然为林伟新、蔡桑和我成立了一个工作室,由林伟新牵头,做一个关于物价的调研。
钟处说,年轻人一起合作,说不定能擦出我们这些老同志擦不出的火花,而且你们三个也谈得来,一定能擦出火花的。
我们三个当晚就去泡吧,喝高了,就觉得钟处便宜了我们,一不留神为我们三个扎堆创造了条件。
但没想到,我只高兴了没两个星期。这倒不是因为钟处不让我们扎堆了,而是我们自己出了问题。
因为很可悲,我们像许多人一样,因为是同代人,在一起做着做着就相互不服气起来,先是蔡桑对林伟新有了看法,觉得他缺少点子,钟处还老是表扬他,其实好些角度都是蔡桑想出来的;接着,我觉得林伟新派起任务来有点拎不清,什么事容易出彩都要由他自己来;再后来,蔡桑就老是一个人去找钟处汇报,好像所有的活都是他干的。
我们也变得不太要好了。有一天,我和林伟新争执完一个方案,谁都没说服谁,我气鼓鼓地回家去,在路上遇到了红灯,我站在岔路口,突然想出了一句话:如果你想离间几个年轻人,就让他们先合作干活吧。
我想,钟处真是聪明。
我盯着那只红灯,心想自己是不是该离开综合处了?
该走了。
3
两个月后,资料室因为整理一批繁琐的重要专业资料,需要专业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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