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沉寂的时刻,拥抱者们闭目倾听着彼此的心跳……一种超日常的复杂感受与体验,成为记忆永远的馈赠。
我们在村庄里住了三天,吃住都在村民的家里,他们只收取很少的费用。没有特别的招待,他们把我们当着家里人一样。
今天,我们驱车回到城市的中心。大家集合在停工的一处高层建筑之中,又一次感受了拥抱时彼此的心跳。从郊外到城市,场景的转换使拥抱的现场气氛由静穆、美好转而为哀婉与沉郁。
高氏兄弟告诉我,这是他们"拥抱行动"的第一次演练。他们希望这个行为将来能在更多的公共空间中实施--在农村、工厂、学校、闹市、广场,甚或军队、监狱……他们说,无论男女老少尊贵卑微,也无论何种职业何种身份--让我们拥抱吧!让我们的生命在拥抱的瞬间摆脱权力与金钱的奴役,超越人与人的对立、竞争、怨恨以及一切施虐、受虐的权力关系。
这次活动让我想起了很小的时候读过的一个童话故事:
从前,从前,有一个悲伤的天使,他悲伤是因为他只有一只翅膀,不能在天空中自由地飞翔。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一个和他一样只有一只翅膀的天使。
因为了解彼此的寂寞,他们不禁拥抱在一起。他们的翅膀也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就在这时,他们惊讶地发现,他们飞了起来。
我们都是单翼的天使,唯有彼此拥抱,才能飞翔。
我对高氏兄弟的努力抱以深深的敬意。当爱的光辉一再被旧意识形态的伪善、痞子文化的调侃以及世人的谎言所亵渎、消解的时候,我们确实需要重新唤起爱的意识与欲望,让我们在拥抱中学会爱--因为,我们应当相亲相爱,否则就会死亡。
宁萱,我的爱人,我们曾经拥抱过,我们还将长久地拥抱。
下次,有机会我让你见一见高氏兄弟,你一定会喜欢他们的。
永远属于你的廷生
两千年六月八日
八、宁萱的信
我最亲爱的廷生:
真是遗憾,我没有能够参加你们的那次"拥抱行动"。
高氏兄弟决非那种哗众取宠的"艺人",从你的描述之中,我看得出来,他们是真正有信仰的人。《神父们的伦理学》中这样说过:"美好、力量、财富、荣誉、智慧、满足、孩子,属于那些懂得怎样正确生活的人们,属于这个世界。"拥抱和相爱,都是走向正确生活的道路。
既然我们的相识已经一周年了,那么这封信里,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为什么会相识的秘密。
我们的相识,没有父母的命令,也没有媒人的穿针引线--如果硬要找出一个媒人来的话,那就是你的处女作《火》。
我曾经隐隐约约地告诉你,那本书不是我去书店买的,而是通过别的渠道读到的。
其实,在去年六月份之前的几个月里,我就在大小书店里看到了《火》。但是,我一直没有拿起来翻看。我是一个很挑剔的人,看书首先看封面,我要求书的封面应当精美细腻,或者素雅大方。而《火》的封面,不知什么原因,设计得花里胡哨的,我很不喜欢。再加上封面上那些故作惊人之语的广告语,更让我反感--后来,我才知道那都是书商的点子,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然而,那时我并不知道幕后的情况。于是,便犯了"以貌取书"的错误。好几次,我都与《火》失之交臂。但是,该认识的朋友总会认识的,该喝到的甘泉即使在沙漠中也能喝到。有一种神奇的缘分,像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着我们。当我们还一无所知的时候,以后的一切都已被安排好了。
那是去年六月二日的下午,我下班回到宿舍里,觉得很无聊。本来想找同屋的女孩一起去逛街,但她早已同男朋友一起出去了。
我便下楼随便逛逛。我们住在一个庞大的小区里。这个新型的居住小区,一切服务设施应有尽有,几乎可以做到足迹不出小区,就能够满足生活中所有的需要。对我来说,却有一个需要满足不了--我是个书虫,我需要一家小小的书店。但是,小区里一直没有书店,也许这里都是来去匆匆的工作一族,他们哪里有时间买书和看书。
前几天,我突然发现对面一楼的角落上,辟出一间小屋,开张了一个小书店。蓝色的招牌,设计得很精美别致,上面用艺术字很醒目地写着"晓兰书屋"。这个名字却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名字。
那几天,我工作太忙,没有时间进去看看。今天,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便走进去,心里想:真好,就在身边开张了一家小书店,再也不用走很远的路去找书了。
果然,这是一间不错的小店,虽然只有二十多平方米的样子,却一点也不显得拥挤。书架上的书摆放得整整齐齐,中央的架子上还放着磁带和CD。每一点空间都充分利用起来,却又错落有致。书架还安装着滑轮,可以轻轻地推动。从书店的装修中可以看出,主人一定是个有品位的年轻人。
店里一直播放着罗大佑当年的校园歌曲,音量很小,若有若无。除了歌声,店里一片宁静,三两个顾客各自在静静地看书。
我想,店主一定是一个罗大佑的歌迷。
左边的架子上,张贴着有小纸条标明,这是供出卖的书;右边的架子上的小纸条则标明,这是供出租的书。两边的书泾渭分明。这种租书与卖书、图书与音乐混合的小店,以前我真还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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