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2001年上半年,老凌在汉口新华路流浪时,曾和一个30多岁的女人发生了一段恋情。老凌讲,那段时间他总看到一个女人,背着一个包,坐在新华路长途汽车站候车大厅的凳子上,目光呆滞地注视着进进出出的旅客。一连几天都在那里,不吃不喝,也不像买了票要乘车的样子。凭经验,老凌判断这个妇女是外地人,很可能是想回家却没有钱。
他主动上前搭讪,并请她吃了一个盒饭。开始那妇女对他很警惕,不太和他讲话。但发现他没有恶意时,终于告诉他,她是湖南湘潭人,三个月前因和老公拌嘴,一气之下撇下儿子到武汉打工,但不幸的是,遇到了一个“黑心”老板,做了三个月不但一分钱不给,还经常调戏她,令她难以忍受。现在她又想儿子了,想回湖南老家却没有钱,又没地方住,所以只好等在汽车站里。
老凌不失时机地安慰她,并带她到小南湖洗澡,然后带她到中山公园里去散心。那女的说老凌虽然身体不好,但心地善良,是一个好人。老凌觉得一切水到渠成,就这样在公园里度过了他们的第一个共同之夜。第二天,老凌就在汉阳花80元钱租了一间房子,和那女人住在了一起。
从此,老凌到外面去“衔食”,女的操持着家,两人俨然一对夫妻。而老凌呢,觉得又回到了意气风发的青年时代。可惜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两个多月,一天,那妇女说想念儿子,要回家。老凌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说实话,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长,但老凌对她已产生了很深厚的感情,但毕竟是人家的老婆,总是会走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老凌心里酸酸的,难过得要哭。
经过一夜的思考,老凌决定放行。他拿出捡垃圾和偷东西换来的积攒了4个多月的350元钱,给了那个女的。对方捧着钱,刹那间感动地扑到他怀里痛哭起来,并抽抽噎噎地说:“我回家,我男人要是再打我,我就带着孩子跑过来跟你!”但回家直到现在,她再也没有来。
说起这段往事,老凌很伤感,语气十分低沉,燃起的烟一直没有抽,烧到烟蒂烫着手才丢。我明白,在他的心目中,这个女人的地位比曾经的妻子还重要,尽管从道义上来讲,二人的行为都有不尽合理的地方。
我见老凌还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便劝他:“老凌,也许她来找过你,而你却搬家了呢。没有必要再伤感了!”
老凌听了,马上回过神来,并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有什么好伤感的?女人嘛,有缘分就碰到一起了,没有缘分一辈子也不会相见。再说,天底下女人多的是!”说完,他双手交叉往袖子里一笼,眯起眼睛靠在墙上。我识趣,悄悄地起床,买东西做午饭。
4、“乞丐大盗”的“坐车经”
2002年11月25日,这一天,是我和老凌在一起生活的第7天。晚上,我回到我们的小木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酒气,老凌正和一个乞丐在那里喝酒。见我回来,他忙向我招呼:“来得好,一起喝一杯!”
桌上的菜挺丰盛:有千张结,有花生米,有蚕豆,有豆瓣酱和大葱,还有一袋子馒头。老凌边拿大葱蘸豆瓣酱往口里送,边大声对我嚷:“老弟,今天是老张请客,专门为我送行的,你可得多喝几杯啊!”老张是指旁边的那位乞丐。
我听老凌说“送行”二字,觉得突然,便问:“是谁要走?你吗?要到哪里去?”
老凌说:“武汉的冬天特别冷,我怕冷,准备到广州去,再说,那边也好讨钱。”我猜想老凌是不是在骗人,因为此前他并没提起要走的事,有可能是为了诈同伙让他们请吃饭而故意找出理由。老凌是这一堆乞丐群的“老前辈”,看到哪个“发财”,他常常会借故宰上一刀。
我坐下说:“来来来,我们一起喝!”老凌拿起酒瓶,给我倒上一大碗。
我已经习惯了听乞丐说哪个要走,因为流浪漂泊是他们固有的生活形态。但他们平常都是北上或到中原内地,因为经济欠发达地区对乞丐的管理相对要松一些,南边广州、东边上海,据说管理是相当严的,乞丐很难混到饭吃。
老凌却说:“鱼有鱼路,虾有虾路,有人管理就不到大街上去讨,专在小街小巷活动,那儿没有人管!”他还说,他以前多次到广州去,都是这样生存的,从来没被人抓过。
旁边喝酒的老张开腔了,说:“我们也不想在武汉混了,但是到广州的车票得200多块钱呀,有这些钱还不如在武汉好好过个年!”
老凌手一摆,说老张外行,不像个在外面混的。“哪要那多钱?花30多块钱,外加一瓶酒,我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到广州了!”我知道,老凌现在手头上大约也就30多元钱,前几天他还是把火车站附近的那批钢管偷了一部分卖了。
老张说老凌在说酒话,花30多元钱,加一瓶酒是怎么可以到广州的?哪有这容易的事!
卖了一阵关子,老凌开始讲授他的秘诀:“在武昌火车站买一张到咸宁的车票,上到广州的车。上车后就喝酒,喝得醉醺醺的。乘务员看喝醉了,一般都不会查,如果一定要查,我就装疯卖傻。”说完,还很不屑一顾的样子,“那些人好对付得很!”
老张伸大拇指,连说佩服。我又问:“那出站怎么办?出站要查票的。”
老凌“哈哈”大笑道:“这你就傻了,我以前坐车从来不到广州,广州是查得比较严。我在广州前一站下车,一般小站都查得松,然后我再流浪到广州。怎么样,我的办法还可以吧?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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