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哪儿都能聚拢一堆人跟他一起玩儿,且沟通基本没障碍,对于一个英语稀
烂成那样的老BOY (男孩)来说,实属难得。
他那时在清迈捡了个“联合国”,组织起了小摩托车队,一起去清迈山后面拍
摄罂粟花。那是个传说中的花园小山村,大部分游客不知道,本地人是苗族,
据说是从云南过来的。
蜗牛壳卸下来,他的哈雷域托车打头,后面一溜小踏板,小火车一样,南美
北欧各种肤色,老弱病残各种年龄,人人都兴高采烈,不少人的踏板摩托车车
技是现学的。
抵达目的地时,一个土帅土帅的小伙子跑过来,眼馋地盯着哈雷看。小伙搭
讪:我能坐坐吗?是当地人,却是一口地道的云南口语。铁成拍拍后座:上来
就是了。
摩托车绕村一圈,小伙子依依不舍地下车,铁成喊住他,钥匙也递了过去:车
给你骑一个小时好了。小伙子吓了一跳:如果我把你的车开跑了怎么办?
铁成笑:那我就哭。
小伙子没接钥匙,什么话也没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在花园村落里玩儿了一下午,临走时遇到麻烦了。
几个身上刺龙刺凤的光膀子年轻人渡步而来,强行收停车费,车都停在路边荒
地里哪儿来什么停车费,看来是要讹人了。所有的摩托车钥匙都被抢走,那帮
年轻人大肆说着泰语,眶眶地踹车。
眼瞅他们就要动手打人时,那个土帅土帅的小伙子骑着小踏板路过,他猛地一
个刹车,头盔嗖地砸过来,砸在其中一个年轻人的光脊梁上。
土帅小伙子用泰语骂人,骂得那帮年轻人直哆嗦’车钥匙一把一把地还回来,
而后灰溜溜地走了。
小伙子对铁成说,没错,我在这里是大哥……你看得起我,你是好人,你不要
多问了,赶紧走吧,我护送你们出去。
小伙子骑着踏板车,一路把“联合国”送出峡谷。
临别前他告诉賊:我们村的群人其实都是中国人,打仗时遗留在这里的,
以前没有办法只能种鸦片,后来泰国政府给了户口,现在年轻一代会说中国话
的没几个了……
他留电话给铁成:以后如果你有朋友来玩儿,我负责护送,让他们打我电话,
报你的名字。
这段故事是那个土帅土帅的小伙子亲口讲给我的,我在那儿没名字,他请我喝
酒,只喊我“铁成的朋友”。
铁成总说,人没有好坏只有真假,单看你待他是真是假。
他和我描述他的游学,如数家珍地说起他遇到的那些好人。
他说起途经一个缅甸小村时,天色已晚,错过了宿头,他在村口搭帐篷,离他
最近的那户人家跑出来,不让他搭,死活不行。
他们拖铁成回屋子,比画说屋里有炉子,夜里外面冷。那户人家真的穷,三代
八口人用一床大毯子睡,他们抱歉地比画:今天的晚饭已经吃完了,很遗憾没
有剩的,你是客人,真对不住你哦……
铁成二话没说卸车取出食材,给那个没有隔夜粮的家庭做了一顿火锅。热气腾
腾,每个人都吃得满头大汗,他们感动坏了,把一个热乎乎的小孩子硬塞进铁
成怀里:晚上你抱着孩子睡吧,孩子暖和。
早上醒来,小孩子挂在他脖子上,搂得紧紧的,口水鼻涕淌成一幅小地图。
铁成出门,在有雾水气息的清晨里伸懒腰,有张冻得发青的脸冲他憨笑,是那家的男主任,他蹲在屋外守了一宿,拄着棍子,守着铁成的摩托车和全部当。
摩托车开出去很远,一回头,他们依旧远远地站着,不停地挥手。
摸摸胸口,小孩子留下的那幅小地图,还是湿的。
(十)
铁成那时随身还带着一个奇门乐器,叫HANG,那时国内总共有11个HANG,他
有一个我有一个,我的HANG珍藏在家里谁动谁剁手,他的HANG绑在背上,卖
艺挣盘缠。
他出行时的路费是边走边挣的,他也是流浪歌手出身,卖艺行天涯是本分也是
本色。
那时他去爱丁堡参加国际艺术节,从伦敦出发,路上边骑边玩儿边卖艺半个
月,艺术节上再玩儿一个月。爱丁堡艺术节高手云集,中国人却不多,他是罕
见的中国面孔,且是当时街头艺术家里最挣钱的一个。
敲HANG卖艺,卖陶瓷首饰,卖草鞋……
是的,卖草鞋,这条疯疯癫癫的小生命从国内背了一麻袋陕西农民手工草鞋,
进价三元,卖价三十欧元,把奸商二字发挥到了极致。欧洲人重匠心,认手
工,他生意好得令人发指,差不多每星期进一次货。
他朋友多,朋友的朋友托朋友顺丰飞的,千里迢迢帮他当走走私贩子,走私草鞋。
帮他捎草鞋的人,后来大都被他拖下过水,一起坐在街头敲HANG卖草鞋,个
中有留学生,有奧运冠军,有蜜月情侣,还有公务员。
爱丁堡是世界上卖唱最高殿堂,街角随便一个艺人都可能是顶级大师或某个领
域的明星。铁成那时候给自己捡过一个搭档,游客,澳大利亚人,吉他弹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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