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一起练舞。
圣谚小时候是个球类体育狂,现在变成了个舞疯子。
阿宏不但不管,还特别支持,不但精神支持而且物质支持。圣谚的热舞社团常
到各校去交流表演,所获得的酬劳全纳入社团经费,用来偶尔聚餐。酬劳毕竟
是象征性的,未必能换几份烤肉,每每这种时候,不等圣谚开口,阿宏自动荷
包大开赞助经费,偶尔还列席一下聚餐。
阿宏在眷村生活过,本就会九省乡谈,成年后,往来海峡两岸经商,攒了一肚
皮的段子。他幽默得很,和诸位小朋友嘻嘻哈哈打成一片,偶尔也一本正经地
点评一下诸位的场上表现,虽然不懂舞蹈,但颇能给人树立自信心。
久之,热舞社的同学、学长、学弟、学妹没有一位不喜欢阿宏。
这个岁数的孩子需要认同感,阿宏这位沧桑大叔的存在,极大地满足了大家的
心理需要,热舞社的不少同学还把他当成知心大姐,遇到什么难以和家人沟通
的问题,就跑来征求他的意见。
他什么都乐意分析,从调解争吵分手,进阶到讲授如何避孕及拥有健康的性
知识。有一回,他严厉阻止一个男生带他的同居小女朋友去做子宫颈避孕
环,他私下里给小男生上课,讲宫颈发炎的后遗症,骂得小男生眼泪涟涟,
后侮不已。
骂完小男生,阿宏又打电话奉劝双方的家长介入管教,人家无地自容地自我检
讨了半天后,才发现打电话的是个两世旁人。
大学生往往都已年满20岁,自认为是成年人了,但在阿宏的眼里是扯淡,
他用他的方式切入这些大孩子的生活,时常多管闲事,大家却都心服口服。
大家爱屋及乌,都和圣谚交好,每个人都乐意找圣谚陪练,一度占用了圣谚大
把的课余时间。这可正中阿宏下怀。
他算盘打得精:大学生什么都没有,唯独时间最多’宁可让儿子每天忙到时间
不够,也不愿儿子因为太无聊而在外结识一些价值观偏差的损友。
阿宏很坚持自己的教育理念,他曾对我说,相比圣谚的课业成绩,他更重视的
是价值观。
我不置可否。相交多年,我不是不了解阿宏奇葩的过去。塞万提斯有句名言:
父亲的德行是儿子最好的遗产。结合阿宏的人生履历,我实在搞不懂他能教给
圣谚哪种德行,哪种三观……
阿宏说,圣谚开窍晚,学业蛮吃力,小学上了四年才第一次拿到奖状。他高兴
坏了,举着奖状从学校一路跑回家,一直举到阿宏鼻子底下。
那是张当时的台北县县长颁发的奖状。阿宏用两根指头夹过来,轻轻地瞟了一
眼,他说,奇怪咧,上面写的又不是我的名字,你举给我看干吗?
圣谚咧着嘴笑,说:是奖状耶,是我第一次得到奖状耶,很厉害耶!
阿宏也笑,拍拍圣谚的脑袋,说:那要恭喜你喽,但我觉得吧,你自己知道自
己很厉害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向别人证明你自己有多厉害。
阿宏手腕一翻,奖状轻飘飘地飞到了地上,飞出去一米远。
圣谚生气、跺脚:这是县长奖给我的哦……不等他说完,阿宏笑嘻嘻地打断
(一般父亲都有这特权),他对圣谚说:他奖你,是肯定你的课业表现,你又
不是做了什么好人好事或是干了什么大事。县长就给你一个人奖状啊?全世界
就你一个小学生啊?
阿宏对圣谚的教育很特别,从小到大,他从没说过“你看别人家的孩子……”
之类的话。他的理论很简单:你又不是看着别人活,你又不是活给别人看的。
圣谚无话,此后再没提过奖状之事,阿宏也不知圣谚之后还有没有得过奖状,
他心里琢磨:估计这小子肯定想着若再拿奖状给他,也只是被扔到地上
干脆就收起来算了。
每个父亲其实都会背地里去儿子的房间翻抽屉,阿宏也不例外。
果真没错……还是陆续有奖状入抽屉,阿宏一张张地翻看着,仔细端详,连细
纹都不放过,甚至偷偷拿出两张来显摆给自己的朋友看,一帮大老爷们儿端着
啤酒围着奖状,对印刷质量品头论足一番。朋友说:阿宏,你儿子真厉害,我
儿子上学到现在一张奖状也没给我拿回来。
阿宏脸都要笑烂了,完全忘了自己教育圣谚的那些至理名言。
他还曾经偷偷给校方打过两次电话,严肃地指导了人家的工作,要求老师下次
发奖状时,把他儿子的名字写得漂亮点儿。
这事校方没公开过,但是有段时间,阿宏总觉得儿子下课回家都比过去晚。
问了才知道,老师莫名其妙地要圣谚协助打扫公共空间,其他同学都是轮流打
扫,老师说圣谚扫得干净,安排他天天打扫。
从此以后,不论奖状上的字写得多难看,阿宏再也不给校方打电话指导工作了。
说到奖状,不得不提一下圣谚的报复。
他打算将阿宏一军。
既然奖状只不过是肯定成绩,而且不是只有自己独有,考卷的分数总可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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