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百草牛羊,眼下的万里黄沙。
烈风掠走了最后一点儿绿意,暴日舔皱了残存的水印,也蹂躏了茫然的我……
胡杨目睹了这一切,可它老得不能说话,于是什么也没说。
他好像是把罗布泊湖心的一块石碑上的文字给改编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这
都哪儿跟哪儿啊。“勺子”嘛,受害人受到的精神刺激看来不轻的说。
朕朕是如何在罗布泊强暴马史的,至今是个谜,只知她对此事的预谋,早在他
们真正相遇的三年前就已经开始了,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马史一直说,将来一定要把这个他被潜规则的故事拍成大屏幕电影,他兄弟杨
奋到时当编剧,详述前因后果……电影插曲他也想好了,就用张学友的《饿狼
传说》。
或者郑钧的《赤裸裸》。
(四)
马史说:阿达西(朋友),我走了,你记得按时吃饭哈,你保重啊!
杨奋拽着搬家的皮卡车,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张开双臂:不舍得你走啊巴郎子
(小伙子),抱抱……
两个大老爷们儿脑袋顶着脑袋,嘤嘤地抽搭着,司机摇下车窗冷冷地说:他要
搬去的地方与你只隔着两条街……你们俩不是下午还要一起去见客户吗?
司机是个羊缸子(妇女),叫朕朕。
朕朕把马史带走了,他俩的故事节奏像一部高速上升的电梯一眨眼间已经开
始同居。
杨奋很悲愤,好好一个马史晚节不保,约炮就约炮,咋还一炮多响了呢,朕朕
啊朕朕,你到底是有什么魔力?
据马史交代,他在新家里是极其没有话语权的,朕朕说一不二,让洗澡就洗
澡,让剃头就剃头,马史辛苦蓄了多年的长发,她咔嚓一剪子就给废了。朕朕
规定好了一日三餐的吃饭时间,到了点儿马史不吃饭,她直接把马史的铺盖卷
巴卷巴一脚远射到楼下。
杨奋问:既然这么受虐,那你怎么不顺坡下驴直接跑了得了?马史就叹气:她
也不是24小时都是王气十足的,她每天都有新的话题和我聊,都是关于电影
拍摄和剧本构架的,难得找到这么聊得来的人,我舍不得走啊……
杨奋就含泪:舍不得她就舍得我吗?难道你和我就聊不来吗?
马史就点头:嗯,没她聊得来……
但马史说,和朕朕聊得再热火朝天,只要到了点儿他不按时吃饭、洗澡、刷
牙,朕朕分分钟会翻脸的。她翻脸不骂人,只行动,行动前只提醒一次,但凡
不听命,斩立决。
她每次的提醒是同一句话“好,就这么爽爽地决定了”……
杨奋就很伤心,杨奋说:马史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你看看你现
在,又白又胖的,烟都不抽了,你哪儿还是一匹自由的普氏野马啊’你现在是
一头圈养的家畜。
马史就尴尬,尴尬完了不忘掏包:工作室这个月的分红,拿着……好了别磨叽
了,赶紧拿着。
接着又说:时间快到了,我要赶紧走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再约,注意保密哈。
其实并非一个月一次的定期接头,说这番话之前,俩人其实刚刚一起在工作室
里上了一上午班,朕朕就坐在旁边,他俩手机短信不敢互发,信息传递靠的是
眼角眉梢。
说这番话的时候,俩人从乌鲁木齐职业大学一直走到南湖广场,长长的路走完
中间不敢停的,谁知道朕朕啥时候会杀出来呢。
刚搬家那会儿,杨奋颠颠儿地跑去蹭饭,马史自然热情,咔咔咔昨整了一桌子菜。
朕朕那时还算过得去,她微笑着给杨奋夹菜,还客气地寒暄:多吃点儿,别客
气,以后记得每个月都来家吃饭哈。
杨奋被噎得说不出话,他本来计划每天都去吃饭的。
侧头看看马史,个卖沟子的,端着碗遮着脸咔咔往嘴里扒饭……碗早他妈空了好吗!
有了女人忘了兄弟,杨奋说他那时的心情……
好像那哈密瓜断了瓜秧……好像那都塔尔闲挂在墙上……好像那雪崩飞滚万丈
啊,亲爱的战友,我再不能看到你雄伟的身影,和蔼的脸庞
啊,亲爱的战友,你也再不能听我弹琴,听我歌唱……
杨奋说朕朕对他使用冷暴力,后来并不主动找他说话’看他的眼神也不对,那
种眼神耐人寻味得很,不是瞪也不是白眼,好像他也是个羊缸子,而且还是天
天觊觎着马史的那种。
朕朕经常一边看着杨奋,一边露出谜之微笑。
隔着工作室的玻璃门,杨奋经常被看得肝颤肠子寒,恍惚间总觉得回到了古
代,面前这个人歪在金龙宝座里,淡淡一句敕命:赐他一丈红。或者:赐他鹤
顶红……
杨奋后来打死不敢去他们家吃饭。
无论如何,杨奋承认朕朕是个霸气的女人。
有些女人展露霸气是不需要太多语言的,朕朕从来不说祈使句,也从不明着下
命令,她只不过在每个决定后面加一个短句:好,就这么爽爽地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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