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咀嚼着父亲的话,道:“父亲,如何才能懂得天下之小?”
米汝成朝着柳含月伸出了手,颤声:“柳含月,你……过来!”
柳含月跪步L前,与米河跪在了一起。
米汝成把儿子的一只手抓住,又抓住柳含月的一只手,对儿子道:“儿子,父亲已经无法再让你懂这个道理了!父亲……交一个人给你!这个人,能让你懂得什么是……天下之小!”
他把两只手合在了一起。
米河回脸。
柳含月回脸。
两人对视着,沉默。
庞旺闭上了眼睛。
“父亲!”米河突然发出一声悲喊。
米汝成的嘴角边,鲜血涌流,嘴唇剧颤,嗓子里咕咕有声。
米河一把抱住父亲,喊:“父亲!父亲!你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儿子看得出,你把这句话说出来,就可以安详而去了!”
米汝成的脑袋靠在儿子的手臂上,抬着越来越浑浊的眼睛,哺声:“不是……
一句话……是两句话……“
米河:“父亲!你快说吧!”
米汝成看着儿子:“儿子,你……你发个誓,娶……娶柳含月……为妻!”米河震惊,紧紧咬着嘴唇。
米汝成嘴角涌着血:“快……快发誓啊!”
米河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儿子发誓!娶柳含月为妻!”
米汝成的脸上绽出了一缕宽慰的笑容,声音更为微弱了:“庞……庞旺,你……
你过来,不……不要跪……“
庞旺从地上爬起,站到床前,俯下了身。
米汝成拼出最后的一点力气,抓住庞旺的手,晃了晃,哽声:“庞……旺,我……
对、对不起你了……“
他的头一歪,在儿子的臂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10.养心殿。日。
张廷玉、鄂尔泰、刘统勋恭立在御案前。
乾隆:“朕曾经说过,朕的胸口,像是闷着样东西。可闷着的到底是什么,朕却说不清楚。”
刘统勋:“微臣以为,让皇上门在胸口的,只是一个字!”
乾隆:“一个字?”
刘统勋:“对!一个字!”乾隆:“一个什么字?”
刘统勋:“一个‘粮’字!”
乾隆:“粮字?怎么就是此字闷着朕了呢?”
刘统勋:“近月来,接连发生的苗宗舒侵挪贪索杀人案、潘世贵火烧仓场妖言惑众案、孙敬山盘剥百姓侵吞皇粮案、李忠盗抢漕粮伪托阴兵借粮案,再加上偶然发生的耕牛跪田之奇事,这桩桩件件,无不连着一个字,这个字就是‘粮’字!”
鄂尔泰:“刘大人所言极是。老臣也以为,将这些案子追根溯源,都归在这个‘粮’字之下。”
乾隆:“衡臣有何高见?”
张廷工:“老臣以为,乾隆改元之年,必有一字随之改元。”
乾隆一震:“哦?说下去!”
张廷玉:“此字便是‘粮’字。乾隆朝与‘粮’字共存一脉!”
乾隆:“刘统勋刚才历数的那些案子,都已经破了,这耕牛跪田之事也自圆其说了。如此看来,闷在朕心里的这个‘粮’字,已如大石搬移而去了?”
“不,大石并未移去!”刘统勋道。乾隆双眼一亮。
刘统勋从抽中取出一信,双手递给乾隆:“皇上!这是米汝成大人病重之时写给微臣的一封信,并嘱属下在他死后方可递交给微臣!在此信中,米大人向微臣透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乾隆一惊。张廷玉和鄂尔泰也一惊。乾隆接信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11·乾清宫。夜。
没有灯光的大殿上,月光大块大块地从窗外投射进来,满殿一片旷野似的苍凉。
乾隆独自一人站在殿内,地上投着他长长的身影。他的面前耸立着高大的龙柱,龙柱上,是康熙的亲笔遗墨“三藩河务漕运”六个金字。乾隆抚柱久吟,眼里噙着泪花。
乾隆内心的声音:“朕已记不起有多少回抚摸康熙世祖留下的这六个大字了,可今天,朕第一次感觉到,朕的这双帝王之手也会颤抖……”
抚在柱上的双手微微颤着。
12·紫禁城。
一支又一支爆竹冲天而起,声如巨雷,惊心动魄!
旁白:“就在这个深夜,乾隆帝又一次燃放爆竹唤醒了值夜章京,急召王大臣及九卿王公入殿……”
纷乱的脚步。乱晃的灯笼。一双双官靴急奔着。沉重的殿门轰然开启。
13·乾清宫。
高烛煌煌,臣工惶惶。乾隆高坐在须弥座上,脸色平静如镜湖。
殿礼甫毕,张六德和李小山抬出一张御案,在大殿正中放下。
御案上,摆着一叠金云龙朱红绢笺,一管三希堂御墨,一支御制斑竹管大提笔。
众大臣从未见过这样的架式,人人手心出汗。
乾隆扫视着众臣,不急不慢地说道:“朕今晚请诸爱卿前来,只是想让各位替朕写一个‘粮’字。现在就开始吧!”
众臣一愕。田文镜朝刘统勋看去,见他脸冷如铁,一丝也不为所动;又看看张廷玉,却见这位老臣正与刘统勋相反,一脸的惊诧之色。
御前太监磨浓了墨,铺开绢笺,退到一边。
乾隆四下望了眼,问:“为何无人上前提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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