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坟冈上的百姓哭了起来。
“说得好!”周钟突然冰冷地大声道。
王士俊阴骛的目光猛地射向周钟,大喝:“将这个拖棺材的车夫也拿了!”
衙卒向周钟围来。周钟的手慢慢伸向斜扎在背上的剑。衙卒亮刀,将周钟团团围在核心。周钟冷笑:“我周钟出剑之时,剑下没有可活之人。你们真要逼我出剑么?”衙卒纷纷向后退去。
王士俊大喊:“杀了他!快杀了他!”衙卒又围上。
周钟:“王士俊!这么说,你是等不及一死了?”
王士俊暴怒:“大胆狂徒!还敢在本官面前口吐狂言!——快乱刀斩了他!斩了他!”
“当啷”一声龙啸,周钟的剑抽了出来。抽出的竟然是一支通红通红的长剑!
剑脊上镶嵌着珊瑚和红宝石,一条金灿灿的五爪幡龙环目怒睁、威不可挡!
这是尚方宝剑!周钟将尚方宝剑高高举起!衙卒惊呆了,退开。
王士俊失声:“尚方宝剑?”
周钟:“没想到吧?刘统勋大人是带着尚方宝剑来河南丈地的!刘大人算定你王士俊会有今日之举,故命我周钟在此等你出手!”
王士俊腿一软,跪倒了。
周钟对着站满坟冈的百姓大声说:“刘大人还让我告诉大家,皇上正是让刘大人和米大人用这把尚方宝剑,以剑为尺,来丈量河南的田亩!”
震惊的百姓山呼皇上万岁,纷纷跪下。周钟将剑往草棚一指:“马大人出来!”
马知府像个死人似的出了棚门,手里拿着一张纸,跪了下去,大声念道:“招供书!
开封知府马铃受河南总督王士俊密使,拨豆二千一百七十担,抢插于全省各处不耕之地,充为良田,以抗丈地之圣旨……“
百姓怒声高喊:“杀王士俊!杀王士俊!”王士俊从地上抬起了头,长长叹了声,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草棚走去。他撩起家门,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草编的棚门晃荡不止。
“小梳子!小梳子!”墓边突然传来米河的喊声。
周钟回头看去,米河抱着小梳子,拼命地摇着……
9.马车内。
米河抱着小梳子,催着马车向城里急驶。小梳子头上挂着血,昏死不醒。米河脸色苍白,捧着小梳子的脸,嘶声:“小梳子!你不能死!不该死啊!你说过,你还要替我米河梳头的啊!小梳子,小梳子!蝉儿姑娘还在等着你!明灯法师还在等着你!刘大人和周钟大哥也在等着你啊!小梳子……”
他的目光落在小梳子头发上插着的碧玉梳上。碧玉梳被血染得通红。米河颤着手摘下梳子,看着,泪水滚滚,埂声道:“小梳子,这是我第一次摘下你头上的这把碧玉梳,第一次这么好好地看着,可它……可它已经是一把……血梳了……”
米河泪如泉涌。小梳子美丽的脸上大颗大颗地溅着米河的泪珠。突然,她的长长的眼睫轻轻地动了一下……
10.草棚里。日。
顶戴缓缓地落地。官袍缓缓地落地。一双官靴悬空离地。王士俊悬挂着的身影晃动在刘统勋的那口红棺材上……
米河书写奏章的画外音:“……臣刘统勋、臣米河查河南各属虚报开垦,竟有一县开报数千顷者,积算无虑数千万顷。推求其故,为督臣王士俊授意地方官所致!
地方官畏其权势,冀得欢心,恤官民受累,以致造假弄虚者纷纷。其实所报之地,非河滩沙之区,即山冈之地;甚至坟墓之侧,河堤所在,搜剔靡遗。如此按亩升科,指斥卤为膏腴,勘荒地为上税,小民必将卖儿卖女以应输将者……“
乾隆御批的画外音:“王士俊河南垦荒,市兴利之善名,行剥民之虚政,岂能宽容!……‘”
悬荡着的官靴轰然落地!
11.热浪滚滚的土路上。日。
刺日的阳光下,两辆马车在向着京城的方向驶行着。
旁白:“直到彻底查清河南全境虚报田亩的最后一天,米河还是没能见到刘统勋。乾隆元年八月,完成了公务的米河不无惆怅地离开了河南,赶回北京复命。”
马车后面,是烟一般干燥的卷尘。
12·马车内。
满头是汗的米河在用一片蒲叶扇着风,小梳子坐在身边,在替他打着辫子,也是一头汗珠。“米大人,”小梳子笑道,“你的头发上都是汗,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似的。你怎么这么会出汗哪?不是说,男人不怕热么?”
米河:“你看赶车的老木,后背上都是盐花呐。老木,小梳子说,男人都不怕热,你怕热么?”
老木驾着车,笑道:“我是男人么?”
小梳子:“你怎么不是男人?你要不是男人,刘大人还不让你赶车呐!——哎,对了,你说,这刘大人到底去哪了?”
老木:“我说我老木不是男人就是这个道理,刘大人一去没音信,我每天夜里想着想着就哭他,好像他死了似的。你说,这么天天要哭上一场的人,还会是男人么?”
小梳子:“老木,你良心真好!”
老木:“良心不好,要是好,我早就找他去了。”
米河心情也沉重起来:“我说老木,刘大人会不会真的出事了?”
老木:“这话,我也问过周钟。周钟说得倒轻松,他说,刘大人既然把尚方宝剑都留下了,他一定是胸口有根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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