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说:“不用,不过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哭啊。”
刘十三只好含泪解释:“我去车站送女朋友,她可能不回来了。”
女孩若有所思:“那不就是变成前女友了。”
审讯到这里,刘十三万念俱灰,伸出双手:“算了,我也不想录什么口供,也不想说话,警察同志,你们把我抓起来吧。来,抓我抓我。”
民警和女孩都大吃一惊。
女孩跳起来:“天啦,我只是冤枉你一下,你怎么就自我放弃了?”
刘十三不管不顾:“就是我偷的,我是小偷,没良心,道德败坏。”
在场的民警们面面相觑,也算开了眼界。
这下换成女孩急了,麻利地收拾,她的衣服、她的充电器、她的药瓶、民警的签字笔,通通装进她的包。接着想了一下,把民警的签字笔还了回去。
背起包的女孩一脸诚恳:“警察叔叔,太打扰你们了,现在这个事情解决了,一个误会,你们不要惩罚他,也不用送我们,我们自己走,谢谢。”
说完女孩一鞠躬,民警眨眨眼,靠到椅背上:“什么情况?喊打喊杀的不是你吗?”
女孩钩住刘十三脖子:“我认出他了,他是我的男朋友。”
刘十三扑通摔到桌子底下。
民警震撼地坐直了:“我记得他说他刚刚分手。”
女孩爽朗地笑:“他太花心了,回去我会进行残酷的教育。”
刘十三从桌子底下挣扎着爬上来:“你别含血喷人!我不认识你!”
女孩再次钩住他脖子,热情地说:“十三,我是程霜啊。”
8/
四年级暑假的午后,闷热空气陡然清凉,小女孩走出树影,马尾辫一晃一晃,坐到他身边,微笑着说:“我叫程霜。”小石桥上小女孩扛着扫把,横刀立马,大喝一声:“抢劫!”
麦穗托着夕阳,晚风卷着一串一串细碎的光,叶子片片转身,翻起了黄昏。自行车后座的小女孩把脸贴在他后背,曾有眼泪烫伤他肌肤,小女孩轻声问:“你会每天送我回家吗?”
那是他童年的玩伴,消失于人间的程霜。
而现在钩住他脖子的女生,高高个子细细身段,眉开眼笑,说她就是程霜。
二〇一三年冬至,刘十三数不清第几回哭了,抽泣着说:“我在做梦吗……程霜……你他妈的不是死了吗……”
时隔十年,刘十三和程霜再次相遇。
冬日的阳光并不温暖,平稳又均匀,
但阳光里程霜的笑脸那么热烈,
她说:“我就不死,怎么样,很了不起吧?”
第4章 不死的少女
1/
刘十三和智哥面对面坐在地上,中间搁了个电磁炉,翻腾着叫来的火锅外卖。智哥拿筷子搅拌搅拌,说:“失恋了,你现在是不是很难过?”
刘十三点点头:“脑海一片空白。”
智哥说:“那不如借酒浇愁吧。”
话音未落,门砰一声打开,两箱啤酒叠在一起,凭空移动,左摇右晃撞进宿舍。
智哥噌地站起来:“我是不是眼花!”
刘十三看到啤酒箱下打战的一双细腿,沉声道:“不是的,我怀疑有个朋友来了。”
也不知道程霜哪儿来的力气,两箱二十四瓶青岛纯生,硬是抱到目的地。智哥眼明手快,冲上去卸下一箱,露出程霜的笑脸。
程霜擦擦汗,说:“我只知道几号楼,差点没找到。幸好闻到火锅味,跟着味儿还真走对了!”她拍拍刘十三肩膀,说:“看到我是不是很高兴啊,哈哈哈哈哈……”
刘十三点头说:“是啊是啊,哈哈哈哈哈哈……”
刚笑出声,刘十三又警觉地调整表情。为了借酒消愁,此刻愁的心态必须稳住。说来真的奇怪,人在很悲伤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容易笑,搞得悲伤之外,还多了内疚。
放下啤酒,程霜白净的小脸红扑扑,眼睛亮晶晶,智哥难以自持,兴奋到了破音:“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程霜起开瓶啤酒,咕嘟嘟边喝边说:“我叫程霜。”
智哥抄起吉他:“我叫智哥,刘十三的兄弟。初次见面,送首歌欢迎你,歌名,《月亮代表我的心》。”
没想到程霜连连摇手:“别别别,我是九〇后,能不能换成周杰伦的《半岛铁盒》?”
智哥眨了眨眼,艰难地说:“那首我还没练,等我翻翻谱。”
程霜一挥手,说:“练个毛线,喝多了,什么都会唱。”
刘十三还没做出反应,两个人已经坐下来连吃带喝,啤酒噼里啪啦开了好几瓶。
宾客尽欢,只剩刘十三还没有进入状况。
刘十三把自己这种状态称为矫情。生活中常常会出现不合时宜的矫情,比如小时候大家春游,你头痛,但你不说,嘟着嘴,别人笑得越开心,你越委屈。
事实上没人得罪你,也没人打算欺负你,单纯只是没有关注你而已。
委屈到达一个临界点,当事人哇地哭出来,身边人莫名其妙,明明一块儿踏青野炊点篝火,大自然如此美好哭什么,难道触景生情,哭的是一岁一枯荣?
刘十三不想矫情,他硬着头皮想吃火锅吹牛皮,可心里的委屈拱啊拱的呼之欲出。智哥激动地说:“来,献给大家一首新歌,这首歌的名字叫作《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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