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首辅张居正_熊召政【完结】(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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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员外郎秦雍西带着一队捕快,前往王九思府。胡同口,另有一队人马已把王九思府围得水泄不通。先来的番役看到又来了一班荷刀执枪的公差,连忙分出一队来,各人亮出枪械,拦住了捕快们的前路。秦雍西策马上前,大喝一声:“什么人如此大胆!”番役挺出枪来,逼住他的马头,那马原地腾起,差点把秦雍西摔下马来。秦雍西正欲发作,陈应风拱手一揖道:“秦大人,受惊了。”秦雍西定眼一看,跳下马道:“啊,原来是陈掌爷,你怎么来了这里?”

  第六章 龙宾上天(7)

  陈应风奉东厂提督太监冯保之命前来捉拿王九思,秦雍西却是奉首辅高大人之命来的,秦雍西不屑地说:“这事儿就用不着陈掌爷劳神了。捉拿一个王九思,哪用得着两拨人马。”陈应风道:“秦大人说得也是,依下官之见,还是你们回去吧。”秦雍西道:“我们回去?高阁老命令下到刑部,捉人办案,我们才是正差。”陈应风讪笑道:“秦大人总该明白,这王九思是个妖道,惑乱圣上,正是咱们东厂管辖的范围。”

  两人正唇枪舌剑争执不已,惟恐让对方抢了差使交不了差,王真人府内浓烟窜出。陈应风再也顾不得与秦雍西争论,拍马冲向紧闭的朱漆大门,命令番役道:“把大门砸开!”秦雍西跟上,命令捕快:“快砸呀!”大门洞开,两拨人马一涌而入。庭院里杳无一人,那顶蓝呢大轿以及一应金扇仪仗,全都静悄悄摆放在轿厅里。庭院正中摆了三个大铜鼎炉,其中一只尚在燃烧,浓烟从其中冒出。陈应风走近一看,炉子里烧着的是一块焦肉,发出刺鼻的臭味,地上还丢了一张血淋淋的猫皮。陈应风顿觉不妙,大喊一声:“搜!”秦雍西下令:“旮旮旯旯都给我搜到,一个人也不准放走。”

  砸缸摔盆,一片乱响。前院搜了个底朝天,人影儿也不曾见到一个。一伙人又涌进后院,依然是扇扇房门上了大锁。依次砸开来都是空荡荡的,最后砸开了一间库房,皂隶们愣了:一屋子的童女挤在一地的干草上,用惊恐的目光注视着涌入的兵丁。

  陈应风与秦雍西闻声走进来。陈应风下令:“你们都出去。”番役退出,一屋的童女惊慌失措地望着他俩。陈应风蹲下问:“你们是被那妖道抓来的?”女童们点点头。秦雍西问:“你们知道妖道去哪儿了?”女童们摇头,又都惊哭起来。陈应风问:“来人,将这些女童送回各自家中。”

  陈应风与秦雍西朝前院走来。两名军士从侧门里拎出一个干巴老头儿来。陈应风道:“你是什么人?在这儿干什么?”老头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扑通跪下答道:“大人,小的是王真人雇用的伙伕,专门烧那三只炉子。”秦雍西道:“这炉子里浓烟滚滚,地上还有一张猫皮,这是怎么回事?”老头儿道:“回大人,王真人把一只猫活剥了皮,那猫还没断气就被他丢进大号炉里。”秦雍西道:“他为何这么做?”老头儿道:“回大人,王真人是属鼠的。”秦雍西笑道:“他怕猫捉老鼠?”转身冲陈应风道:“陈掌爷,你我都成了猫了。”

  陈应风勉强一笑,问道:“王真人哪里去了?”老头儿道:“回大人,一个时辰前走了。说是进紫禁城,给皇上送丹药去了。”陈应风道:“胡说!这妖道最讲排场,他既然给皇上送药,为何大轿仪仗都摆在这儿不用?”老头儿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陈应风厉声道,“不知道?你要是不交待那王九思的去处,我就活剥了你的皮。”老头儿道:“大人饶命,小的真不知!”说着,他磕头如捣蒜地讨饶。陈应风命令:“把这老家伙绑了,带回去细细拷问。”两个番役把老头儿押解出去。

  陈应风冲秦雍西说:“秦大人,差事办砸了,你我各自回去挨骂吧。”秦雍西:“也只好如此!”

  两拨人马分别离开了王大真人府。

  紫禁城每一道进出的大门,都挂满了写着“奠”字的大灯笼。乾清宫里,黑鸦鸦坐满了守灵的太监。陈皇后、李贵妃率领众位嫔妃与宫娥身着白色孝服从慈宁宫出发,一路向乾清宫缓缓行来。身穿絰服的朱翊钧走在陈皇后与李贵妃之间,眼里充满了惊恐与悲戚,两腮上挂着泪珠。

  高拱值房,张居正挑帘儿走了进来,他已换下一品锦绣官袍,穿上了青衣角带的丧服,依然穿着锦绣官袍的高拱便很不自然。高拱掸了掸衣袖说:“老夫刚派人回家去拿丧服,没想到叔大已经穿上了。”张居正道:“管家刚刚把衣服送到,因为更衣,来迟了。”高拱说:“皇上已经大行,老夫请你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有关治丧事宜。”张居正说:“首辅做主。”

  高拱已经拟了几条:第一、立即八百里传邮,把皇上龙宾上天的讣告发布全国各地州府;第二、隆庆皇帝一应丧礼由礼部遵祖制订出方案;第三、头七期间,北京各大衙门官员每日到午门集中致祭,除要紧公事,日常公务暂停办理;第四、传檄九边统军首领,所有将士枕戈待旦,警惕虏敌趁机侵犯;第五、各地,特别是两京务必加强治安,若有宵小之徒趁机滋事,严惩不贷。

  第六章 龙宾上天(8)

  张居正听了不住点头,补充道:“还有一件事,还望首辅谋断。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在给皇上治丧的同时,也得赶紧考虑太子继位之事。”高拱说:“隆庆皇帝刚咽气儿,立刻就让太子登基,会让天下人指责,说咱无情无义。”张居正不以为然:“隆庆皇帝驾崩,我们做臣子的,无不有锥心之痛,但皇位涉及社稷稳定,万不可久虚。”高拱不耐烦地说:“谁说久虚了,迟个一两天,天就能塌下来?这事儿,明天再议。现在,我们各执其事,办好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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