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您就饶了奴才吧。太后大婚本是件喜庆的事儿,您却拿奴才们出气,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公平?你个臭奴才也想要公平。我看你还耍不耍贫嘴了?还有你,快些舔!”
福临挥舞着鸡毛掸子,照着太监们的身子就是一阵乱敲乱打。吴良辅疼得吡牙咧嘴地跪地求饶:“万岁爷,您心里憋得慌,这股子怨气发出来就好了,来,您往这儿狠抽吧,奴才认了!”
吴良辅用手指着自己的屁股和大腿,却用胳膊紧紧抱着头,哭丧着脸:“万岁爷总得给奴才们留些脸面吧?”
他这么一求饶,福临反而不抽了,上去就踹:“该死的奴才,阿其那,塞思黑,居然用屁股对着寡人,岂有此理。”
“万岁爷脚下留情!实不相瞒,奴才每日穿衣起来时,就将护身符绑在屁股和大腿上,奴才是随时准备挨打挨踢哟。”
“真的?什么护身符?”火也发了,气也消了,福临将掸子一丢,好奇地问道。
“嗨!就是两块长一尺、宽半尺的牛皮呗!这是自打明朝宫里就传下来的护身符。万岁爷,奴才听先前的师傅说,那明朝的神宗皇帝要是打起太监来,殿上能跪下黑压压一片哟,所以从那时候起,奴才们惶惶不可终日,便想方设法准备了这‘护身符’。”
“管用吗?”
“可管用哩!”
“那朕下一次专抽你的腮邦子,看看你那臭牛皮能不能派上用场。”福临一乐,眼睛里带着顽皮的笑意。
“万岁爷,您的气也出了,好歹吃些东西吧?赶明儿个您还得主持大典呢。”
“不吃!朕现在就睡觉,任何人等不许打扰,你们全都给我退下!”小皇帝的脾气挺大的,说变就变。
“万岁爷,奶娘来了,您见是不见?”
“谁说不见?废话!快请奶娘进来!”
福临从床上一骨碌坐了起来。“奶娘,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说着眼圈就红了。
“主子,可不敢这么说,从明儿个起你又多了一个亲人。你想啊,你母后和叔父是为了彼此相爱才结合的,叔父既爱你母后,自然也就会把你当成是嫡亲的儿子了。再说,叔父本来就没有子嗣,现在忽然有了个当皇帝的儿子,还不知是几世才修来的呢,他能不好好待你?”
“奶娘,十四叔这个人很凶的,我不愿意提他。我不明白,母后为什么偏偏跟他好?听人说,一女不嫁二夫,母后这样做不是有失我天子的龙颜吗?”
“主子,这一点奶娘也弄不明白。不过有一点奶娘是知道的,就是天下做父母的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女。我猜想太后肯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得体谅她呀,要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哼,他们只知道及时享乐,何曾考虑到我的感触?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她还当我是她的亲生儿子吗?”
“好啦,别再跟你母后呕气了,这会儿你母后还不知道有多担心呢。是她派人让我来劝劝你的,喏,奶娘一时来不及准备,只带了些包儿饭来,趁热吃两个?”
李氏打开了带来的食盒子,顿时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福临伸头一看,只见小蒸笼里放着四只晶莹透亮的油滋滋的饭团子,外面用鲜嫩雪白的大白菜叶子裹着,那里面不用看,福临也知道。
“这一只里面包的是肉丝韭菜,这一只里面包的是小肚和酱肘,那一只剁了些腊肉腊肠,还有一只里包的是炒豆腐和大葱辣酱。说吧,先吃哪一只?”
“四只我全吃了,恐怕还不够哩?”福临胃口大开,伸手拿了就往嘴里塞,咬一口,嘴里直冒油,“香,真好吃!”
李氏笑了,从食盒子的下层又端出了一碗香喷喷的小米粥:“主子,您慢些用别噎着。看来这御膳房里的山珍海味还不如奶娘的包儿饭和小米粥呢。”
“奶娘,你也别闲着,说个故事听听。”
“嗬,主子可真会支使人。好吧,奶娘就给你说说这‘包儿饭’的故事吧。”
李氏坐在御榻前,眯缝眼睛,缓缓地讲了起来:“吃包是咱们满人一种特有的食品,还跟英明汗王努尔哈赤有关哩。当初努尔哈赤以‘十三甲’起兵反明,有一次因势单力弱被敌兵围困,全军绝绝,人乏马困十分危险。恰巧周围菜地里有不少村民们扔的烂白菜叶子,努尔哈赤就令人全部捡起来,包着野菜野果子充饥,终于度过了难关。此后,领土增加,军队壮大,但以菜叶包食物的吃法却一直传了下来,大概也有忆苦之意吧。包饭吃到现在,花样可多啦,摊开一张洗净的嫩大白菜叶儿,莴苣叶也是一样,都是又脆又嫩又可口的,然后在菜叶上涂抹黄酱或辣酱,再把炒肉丝、炒腰花、酱肥肠、酱肘子等各色菜肴拌在米饭里,拌匀了舀在菜叶上,双手一按,包严实了,就做成了。咦,我说主子,你还真把这几只包儿饭都吃了!”
“好吃,可惜没了。”福临一抹嘴打了个哈欠。
“吃饱了就睡吧,时辰不早了,奶娘也该回去了。”
“不行,你得再讲个故事,要不我就不睡。”福临哈欠连连已经闭上了眼睛。
“好吧,奶娘肚子里的这些故事早就被你听得滚瓜烂熟了,再说个努尔哈赤汗王出生时的故事吧。努尔哈赤的阿玛是塔克世——就是祖庙里的显祖宣皇帝,他的额娘名唤大女,是喜塔拉氏族人的格格。二人欢合之夜,大女梦见天眼大开,飞出一只雪羽金瓜神鹰,直扑到自己的怀里,遂身怀有孕。这便是天赐龙种,天神阿布凯思都里身边的小白鹰下凡投胎爱新觉罗哈拉,日后一统天下的努尔哈赤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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