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军,别太得意,看你可夺得虎形旗么?”
耿精忠一愣,这才止住笑抬头看去,只见自己举着的竟是个空旗杆!而那面黄灿灿的虎形旗却被阿巴塔用一柄系着红缨子的短刀齐刷刷地割了下来。原来,适才耿精忠俯身拔射杆时,阿巴塔早一个鹄子翻身跳上了坐骑,再从马背上腾空跃起,自半空中伸手割下了虎形旗,复又翻身稳稳地安坐在坐骑之上,整个身子纹丝儿不动。“哗!”校场内外又是一阵响如雷鸣的叫好声,很显然,阿巴塔技高一筹。
福临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有心为阿巴塔喝彩,又恐年少气盛的耿精忠不服,心中未免踌躇。果然,耿精忠额上青筋直暴朝阿巴塔啐道:“呸!你他娘的使诈,算个狗屁巴图鲁!”
“你——黄口小儿体得满嘴喷粪!来来来,敢不敢再与爷爷较量较量飞马连弩?”
阿巴塔此言一出,耿精忠心里一沉:糟了,这大羔熊果然有备而来,谁不知道这飞马连弩的厉害呀?与人交战,看他手中只拿了一张弓,可迎风一晃,却可立即化为龙虎双弓,龙在前胸飞,虎在腋下啸,可以同时从身前身后发出五枚箭头,直取对方双目、心窝和胯下战马双眼。最难防的,是对手不知他龙弓为实还是虎弓为实,有时龙弓虚拔弓弦,有声无箭;有时虎弓一声皆无却有五箭并发连弩。两军阵前,阿巴塔靠着这手飞马连弯的绝招不知取了多少养汉的性命,他如今又口出狂言,实则是有恃无恐哇!这可怎么办呢?我明明抢先一步拔下了旗杆,却被阿巴塔割下了旗帜,唉,这事闹的,窝囊!
耿精忠心里一时没了主张,只恨恨地拿眼睛瞪着阿巴塔,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可当他的目光与福临相遇时,不由得绷直了身子,垂下了眼皮,也许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出风头了,太招眼了?瞧瞧人家吴应熊,这会儿多斯文多本分哪,嘿,我这是怎么了?
耿精忠想的倒也是实话,若论起出风头,讲排场,谁比得上吴应熊?人家是皇亲国戚,抖得起这个威风呀。
平西王吴三桂、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继茂,皆是早年降清的前明臣子。本来是四藩,皆因定南王孔有德兵败自杀,独生子又为敌军俘走杀死而绝嗣,故只剩下了三藩。三藩之军皆独自管辖,既不编人八旗,又不隶绿营,但其编制仍按八旗之制。清廷人关之初因满州八旗兵力有限,欲充分利用汉将汉兵,故三潘之旅得以受到重用,三王也分别镇守一省,俨然成了当地的土皇帝。顺治十一年二月,世祖福临下了两道敕谕,一道敕书是敕谕平南、定南二王,“平南王尚可喜留镇守广东”,靖南王耿继茂移镇广西,后移镇福建,委派平西王吴三桂移镇云南,并且授以管辖该省的政治权力。顺治帝颇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作风。平南王尚可喜早年降金,一向效忠朝廷,别无异心。靖南王耿继茂之父耿仲明,虽也归顺很早,但在顺治六年却以隐匿逃人被部议削爵,耿仲明畏罪自杀,这时耿继茂不会不留下阴影。至于平西王吴三桂,则情形又有所不同。起初他坚守关外抗拒清兵,只是当李自成大军包围山海关时,吴三桂才被迫向清兵求援,目的仍要保全大明江山。正因为有此曲折,摄政王多尔衮起初只对其利用笼络,并不完全放心,一直让墨尔根侍卫,固山额真李国翰随同移镇汉中,直到顺治十五年李国翰病故,吴三桂才得以独统军政大权。吴三桂对平定川陕滇黔立下了大功,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他并且积极统兵攻滇,要消灭南明永历政权,可见其对前明故君早已情尽义绝,今后自会永远效忠清帝不怀二心了,对此心知肚明的顺治帝这才决定派他移镇云南,并授以统军治政之大权,而平南、靖南二王分镇的广东、福建却只有处理当地军机事务之权,“一应民事钱粮,仍旧地方文官照旧管理”。平西王吴三桂在云南集军政财权为一身,成为坐镇大西南的“总管”,极为显赫。不仅如此,他的长子吴应熊早在顺治十年便娶了太宗第十四皇女和硕公主为妻,吴庆熊被授为和硕额驸、三等子,加少保兼太子太保。吴三桂父子的飞黄腾达怎能不令其它王爷心里痒痒?于是,在顺治十三年,靖南王耿继茂三番两次地咨告礼部,言及其子耿精忠、耿昭忠年已长成,“应靖缔结婚姻,不敢擅便,惟候上裁”,其意显系希望能仿平西王之例,与皇室联姻。礼部与内大臣商议的结果,认为耿继茂之父“有携众航海投诚功,且继茂身任岩疆,仰承皇上报功恤劳仁德至意,宜以亲王等女下嫁”,对此,顺治帝也做了打称,有心让平西王、平南王以及靖南王三王之子皆与皇女相婚配,使三王成为皇亲国戚,便会永远效忠朝廷了。
耿精忠等人显然是从朝中探听到了皇上的旨意,自己将娶被赐为和硕格格称号的和硕显亲王之姊为福晋,而弟弟昭忠将娶被赐为因山格格封号的贝子苏布图之女为妻,心中得意之极,便按捺不住想要耍要威风。没想到在比武场上遇到了黑熊似的汉子阿巴塔,让耿精忠丢了面子。他有心要与阿巴塔一争到底,又恐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恨得牙根发痒。可一遇上皇上那摄人魂魄的目光,耿精忠立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第一轮赛罢,阿巴塔与耿精忠并列第一,双获巴图鲁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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