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单刀直入:“既然大家都无继承大统之意,皇长子豪格又谦让退出,为了尊重两黄旗重臣的意见,也为了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本王以为当立先皇的第九子福临为帝!”
“什么?”豪格闻听此言如五雷轰顶,大惊失色:“你,你,你安的是什么心?”
多尔衮目光一凛,直视着豪格:“你自认为福小德薄,难当大任,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了。难道有什么不妥吗?诸位王公大臣,”多尔衮转过身来,面对众人不解的神色侃侃而谈:“我同意两黄旗重臣的建议,拥立先皇之子为帝。正如你们所听到的那样,皇长子豪格无意承嗣帝统,幸好先皇还有其它众多的儿子,年幼的就有高塞、常舒、韬塞、博穆博等尔和福临五个,又选谁为帝呢?”
多尔衮说得合情合理,既然你豪格不愿意当皇帝,那只有从其它诸多的皇子中选了,豪格你又怪得了谁呢?两黄旗重臣索尼和鳌拜略一思忖,表示同意睿王的说法。睿亲王已经明确无误地说了要拥上皇子为帝,他们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
“我为什么选福临呢?诸位心里都清楚,先皇去世前对福临非常喜爱,福临本人又非常健康聪明,他的母亲庄妃又是先皇的五宫之一,地位尊贵,因此我以为除了皇长子豪格以外,福临便是最佳的人选。”
多尔衮有意抬出了福临的生母庄妃,意在贬低其它皇子包括皇长子豪格在内的生母的地位。高塞、常舒的生母均为太宗皇帝的庶妃,韬塞的母亲身份不明,博穆博等尔虽是麟趾官贵妇所生,但贵妃早年侍奉祭哈尔林丹汗,已失了名节,如果将为帝母说不定要招天下人的耻笑。至于庄妃,她的贤慧、聪颖是众贝勒大臣有目共睹的,深为他们所赞赏。对于庄妃,无论是人品、出身,还是才能,人们都无可挑剔。
“可是,九阿哥才六岁,还什么都不懂呢!”多铎冒了一句,听他的口气已经同意了哥哥的决定。
“这个不足为虑。福临天姿聪敏,生母又尊贵贤淑,其它皇子自然是望尘莫及,只是年龄尚幼,就由我和郑亲王济尔哈朗左右辅政,分掌八旗军兵,到他年长之后,立即归政!”睿亲王多尔衮终于将心中所想之事和盘托出,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这番话说得光明磊落,滴水不漏,口口声声是为了抚慰先皇在天之灵,一心一意拥立先皇之子为帝,不仅索尼和鳌拜他们无话可说,就是皇长子豪格也是干瞪眼。豪格虽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现在被举为皇帝的并不是多尔衮和别人,而是自己的弟弟福临。尽管出乎众大臣的意料之外,但两黄旗重臣们看来已经默认了,豪格没有了两黄旗重臣的支持,也只有仰天长叹,追悔莫及了!
“这个折中方案实属上策!”郑亲王济尔哈朗击掌叫好。济尔哈朗捋着颌下的两撇焦黄的胡须,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而豪格却两眼发呆,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子上。
诸王公大臣眼见大局已定,只得点头默认。睿亲王的提议,合情合理。他和郑亲王的资历和军功别人无法相比,先皇在世时他二人就倍受先皇的宠信和重用,是先皇的左右手,现在辅弼幼主,自然以他二人是最佳人选。更何况睿亲王的这一提议化解了殿里剑拔弓张的紧张局势,因为谁都不想通过赤裸裸的战争来解决一切,除非是万不得已。
多尔衮趁热打铁,进一步说道:“我们已经议立了新君,便应对天立誓,同心共事幼主,永无二心!”
“好,就这么办!”济尔哈朗立即响应:“那就请大学士范文程当殿写下誓书,我等八旗王公即刻对天盟誓!诸位还有什么建议吗?”
“代善、济尔哈朗、多尔衮、豪格、阿济格、多锋、阿达礼、阿巴泰、罗洛浑,尼堪、博洛、硕托、艾度礼、满达海、费扬武、屯齐博和托、吞齐喀、和托等十九位八旗王公昭告天地:不幸值先帝升遐,国不可一日无君,民不可一日无主,我等议立奉先帝第九子福临缵承大位!嗣后要遵先帝定制,敬事幼主,不得徇私庇奸,私结党羽……”
太宗的灵前十九位八旗王公大臣庄重地对天盟誓,赞礼官仰扬顿挫的声音在殿里回荡。这声音早被候在殿外的内侍太监海中天听得明明白白。“天神祖宗,九阿哥要登基为帝了,我海中天真是三生有幸哪!”
海中天等不及听完大殿里王公们的起誓,拔腿就往永福宫里飞奔。
永福宫里,庄妃正忐忑不安地等着崇政殿里的消息,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急如焚,心乱如麻。
“后皇嘉树,橘徐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国难徙,更壹志兮……”
突然,从庭院里传来了福临清脆悦耳的读书声。庄妃一楞:这孩子居然会背这样词意深奥难懂的古诗?这是谁写的诗,什么之乎者也的,听了都头疼,看来这汉人的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哪?
“福临,你在背什么人写的诗?诗的意思你明白吗?”庄妃信步来到院子里,福临一个人边玩边说,拿了根树枝当马骑,正玩得有劲儿哪。
“额娘连这都不知道?那皇阿玛怎么总夸你呢?驾,驾!”
“这孩子!原来这是你皇阿玛教你的吗?可惜他人已经不在了。”庄妃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福临没注意母亲的神情,两脚一蹦一跳的,一头一脸的汗。“嗟尔动态,有以异兮。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深国难徙,廓其无求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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