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孝庄后愣了一愣,她可没料到他们君臣之间会有这样的情形?“因为你还小嘛,临朝总得由他出面来处理政事,所以你便觉得看他不顺眼,是不是?”
福临点着头,又觉得不是这样:“可郑亲王与我说话的口气就跟他不一样,我心里反倒觉得与郑亲王更亲近一些。”
孝庄后叹了口气:“皇儿,额娘只盼你快些长大,早日临朝便不会有这些烦心的事了。怎么着睿王爷是你的叔父,他会尽力帮助你的。”其实孝庄后对此心里也没有底,她只能尽量安慰儿子。
“我看未必。对了,额娘你干吗一见他就又说又笑的?你身为太后,何必要去奉承他一个摄政王?”
孝庄后猛然一惊:“这孩子目光好厉害!”脸上立即泛起了红潮。她竭力掩饰着:“孩子,额娘做什么事都是为了你,这一点你且莫忘记。来,坐在额娘身边,听额娘与你细说。”
“额娘,等我出游回来再说吧。我想早些睡,明天一大早就得动身呢。”福临说着哈欠连连,伸着懒腰。
孝庄后忍不住又要流下眼泪了,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儿子的主意,便也只得抹着眼泪出去了。
“多尔衮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呢?”孝庄后回到永福官,辗转反侧,冥思苦想着。她刚刚与乌兰以及宫里的侍女太监们一起请了萨满妈妈,祈求天神保佑儿子福临一路平安。这时已是夜深人静之时,可她却困意全无。
孝庄后本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她深知自己的儿子是如何登上大宝,又在扮演着怎样的一个角色,但她却无力改变。她自念孤儿寡母,还得事事仰仗着多尔衮。只要能翼护着自己年方冲龄的小儿子,小心地在政治漩涡边缘行走,不要落人那涡漩之中,不成为政治斗争和宫廷斗争的牺牲品便是万幸了。
可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有什么锦囊妙计能使自己的儿子幸免于难呢?
“多尔衮,他每次看见我,眼神都是怪怪的,他是不是想打我的主意?”此念一起,孝庄后立即觉得浑身躁热起来,她索性坐了起来,拥着被子,呆呆地对着夜空出神。
“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南唐后主李煜的诗句可以充分表现此时孝庄后的心情。
虽说母以子贵,大玉儿由庄妃成了孝庄太后,尊荣无比,连孝端太后也对她笑脸相迎,恭敬有加。但自福临登基这几个月来,孝庄后的心不仅没有平静,反而愈发的惴惴不安起来,十分敏感的孝庄后感到了威胁,一种来自摄政王多尔衮的威胁。
现在,多尔衮已由辅政王变为摄政王,而郑亲王济尔哈朗对多尔衮独揽朝纲的意图也很明了,自知无力与之抗衡,也深深了解多尔衮的为人,于是传集内三院——内国史院、内秘书院和内弘事院、六部,都察院、理藩院堂官,谕告他们说日后凡各衙门办理事务,“皆先启知睿亲王”,将自己手中的权力拱手相让。同时,礼部又不失时机地为摄政王议定了居内以及出猎行军的仪礼,明确规定诸王不得与之平起平坐,愈发将摄政王多尔衮的身份与地位明显突出起来。这样,离清太宗皇太极去世不到半年,多尔衮已成为大清国主持国务之首席摄政王了,与当初请王公贝勒公议以郑、睿二王“辅政”,差距何其悬殊!
孝庄后思前想后,觉得幼主福临的安危,取决于几个方面。一是两黄旗大臣的效忠。这一点不足为虑。索尼,鳌拜。图赖他们忠心耿耿,前不久又受到了朝廷的褒奖,各赏一副金制玲珑鞍辔、马一匹以及白银二百两。可是,曾参与三官庙起誓的巩阿岱、锡翰却明显馅媚睿王。看来,两黄旗重臣中人心不一呀!再有,福临的长兄豪格的权势对支撑福临尤为重要。但现在看来,作为肃王的豪格,已被排挤出参议朝政之外,最近又因豫王的牵连而被罚赏银,倘若豪格能吸取教训,收敛锋芒,合而不露,做事圆滑些,让睿王抓不住把柄倒也无妨。可一向狂妄自大的豪格能忍得下这口怨气吗?倘若他再次被罚,或被扣上某种罪名,那么福临不是有“唇亡齿寒”之感吗?
但以上两条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摄政王多尔衮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是真心辅弼福临,还是另有所图?种种迹象表明,多尔衮正一步步地向帝位靠近,如果他登上了帝位,那福临怎么办?哪里有福临的位置?
孝庄后被自己胡思乱想的推测吓了一跳。天神祖宗,你得帮帮福临呀,我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该去依靠谁呀?
初春时节,盛京城外的春风带着潮湿的凉意。一队人马,出了大清门,径直往东而去。前面有两排铜锣开道,后面有八面“回避”虎头金牌高擎,二十面五彩飞虎飞豹旗迎风飘舞,一张黄伞下坐着神采飞扬的少年天子顺治帝,他骑着一匹毛发油亮的伊犁小神马,正与身旁的侍卫嘻嘻哈哈说笑着。
“怎么样,朕的主意没错吧?一走出宫门便觉得神清气爽,只可惜朕没有翅膀,否则,朕真想展翅高飞呢。”
“奴才与皇上想的正相反。这塞外之地,风沙大,野风猛,哪有宫里头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呢?奴才情愿一辈子呆在宫里头,吃香喝辣的多舒服呀!”
“这好办!朕就封你做朕的御前侍卫,这样你就可以呆在宫里了,还可以经常与你额娘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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