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的,难道就没了王法?这里离盛京才十几里地,坏人怎敢如此胡作非为?”福临满不在乎。
“皇上有所不知。狗急了还能跳墙呢,如今这兵荒马乱的,什么样的坏人没有?依奴才之见,请皇上穿上这个。”海中天脱下了身上穿的一件马甲,不由分说套在了福临的身上。
“怎么这么沉?穿着一点儿也不舒服。”
海中天微微一笑:“马甲里除了丝棉之外,还接合了一些软铅丝,刀枪不入,护身御寒可管用呢。”
巩阿岱一直在林子外面歇息,过足了烟瘾之后,这才不慌不忙地走上前来,讪笑着:“皇上受惊了!卑职该死!依微臣看来,这条山谷之路不宜再走了,不妨绕道而行,避开这片该死的林子,从山间的那条小道上穿行过去。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奴才以为这样不妥!”海中天连忙接过了巩阿岱的话,皱起了眉头:“那条山道崎岖不平,坎坷难行,倘皇上在马上有个什么闪失,将军回去也不好交待呀!”
巩阿岱眉毛一挑,两手一摊:“你明知这林子里不太安全,刚刚皇上还受到了惊吓,难道你还非得让皇上去冒险吗?皇上,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微臣还是劝皇上辛苦一些,走那边的山道吧。”
“那不是要绕许多路吗?况且山路两旁光秃秃的,一点也不好玩!”福临看着海中天,海中天一时也拿不准,正在思忖着。
“微臣只是担心一样事……”巩阿岱的小眼睛在阳光下眯缝成了一条小缝,他故意说了一半,看小皇帝的反映。
“有什么可担心的?”福临有些厌恶地看着巩阿岱,觉得这个人说话阴阳怪气的,不讨人喜欢。
“微臣只担心皇上年幼,吃不了那个苦,也许,也许爬不了那山路!”巩阿岱将了福临一军。
福临最恨别人瞧不起他,他大小是个皇帝,这让他的天子龙颜往哪儿搁?当下福临气恼地瞪了巩阿岱一眼,一翻身上了小马:“起驾,走那条山路!”
巩阿岱脸上挂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摸着颌上几根稀稀落落的胡子。海中天一直在悄悄地注意着这位输国将军的言行,总觉得有些不对头。一路上,巩阿岱似乎根本不把幼主的安危放在心上,这一回又采用激将法让幼主走上了那边陡峭难行的山路,他是何居心?成心要看幼主的洋相吗?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在三官庙立下重誓要一心一意辅粥幼主的忠臣所为。
也难怪,巩阿岱此刻已经是睿王爷多尔衮的人了,他还能再把幼主放在眼里吗?当初发过的誓言他早忘到脑后去了。
蜿蜒的山路像一根带子似的,从两边陡峭的岩壁中间穿过。哗哗的山泉从高处的山岗上奔腾而下,唱着欢快的歌谣。这里地势虽然险要,但两旁没有树林,全是土黄色的岩石和连绵起伏的山岗,人迹罕见。内传左监海中天心里略微放了心,打马向上冲了过去。
“哎呀!”福临正骑马走在最前面,没想到这山路先阔后窄,绕过了一个弯之后,山道变得竟像一根弯弯曲曲的肠子似的,人骑在马上,稍不留神,便会被两旁裸露的岩石碰得头破血流!
“请皇上伏在马背上,奴才在前牵着您的马小心行走!”海中天拔马拦住了福临,恳求着:“皇上,请您听奴才的安排,派几名御前侍卫在前面探路,以防万一。”
“好吧。”福临不再逞强了。他的骑术水平有限,在这么崎岖的山路上,万一马失前蹄,纵然不摔得粉身碎骨,恐怕也是头破血流,他身为一国之君,可万万不能逞强去冒这个险哪!
“皇上,微臣以为这山路正是锻炼您的骑术和胆识的好地方!”巩阿岱在后面阴阳怪气地开了腔。“不就是一段山路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可不能因此懦怯而遭国人耻笑呀!此后也许还有更艰难坎坷的路,皇上难道就知难而退,踌躇不前了吗?”
“哼!谁说朕知难而退?你以为朕是个弱不禁风的胆小鬼吗?”福临眉毛一挑,转身气恼地看着巩阿岱。
“辅国将军何出此言?”海中天直视着巩阿岱:“幼主年方六岁,将军为何让他冒险呢?倘皇上有了闪失,你我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海中天,你胆敢责备本将军?哼,本将军当初也曾在太宗皇帝身边侍奉,并得到了太宗皇帝的赏识才有了今天,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跟本将军说话?”巩阿岱在马上吼了起来,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皇上年少不习骑射,胸无大志,一事无成,将来怎么能治理国家?似此路径就胆怯腿软,将来如何鼎定中原?臣可是一心为皇上的将来着想呀,幸亏朝中现在有摄政王在,否则……”
“你——”福临耐着性子听巩阿岱说完,气得大眼圆睁:“巩阿岱,你不要太放肆了!哼,目中无人,竟敢讽刺天子懦怯,朕要治你的罪!”
“皇上息怒!微臣不过一心为皇上着想,微臣哪里敢轻慢皇上呢?”巩阿岱有些惶恐,自觉言语不当冒犯了龙颜,连忙下马跪地求饶。皇上尽管年幼,但金口一开,谁也不能改变呀!他巩阿岱削尖了脑袋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地位,实在是不容易呀!那些皇室的王公贝勒们根本看不起他,倘若再丢了职位不更抬不起头了吗?
终于,福临在海中天等侍卫们的小心搀服下,艰难地走完了这条山路。绕了一个大弯,日头已经偏西了,只见前面地势开阔,山水环抱,气势团聚,真是一片“吉壤”呀!难怪当初太祖努尔哈赤一眼就看中了这“川萦山拱,佳气郁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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