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开始被拆穿,你的伟大也开始朽烂。
两雄相争,不仅要看谁的力量大,也要看谁活得长,活得长表示你赢了“这口气”,活
得长也表示上帝站在你这边。活得长,更可以使你有时间把那“死鬼”当年的跟班,一一收
拾掉。你可以毁掉一切对他有利的史料,烧毁他回忆录的稿子,流放为他说话的“臭老
九”,再安排自己人重新写历史。
所以活得长,能让历史都跟你站在一边,使你流芳千古。
如此说来,这作客的螳螂死掉,还有什么好讲?谁让你“学艺不精”,却来闯我少林铜
人阵?不错!不是你自己要来,是我把你抓来,又放进杀手的屋子。但不管怎么样,谁让你
战死了呢?就算是我“设局”,强迫你演出这场戏。你死了,就是对不起我,就是活该。否
则,你又怎么会死呢?
当然,这世上还可能有一两个愕愕之士,譬如我老婆就不服气我的看法。
我说:“派蒂之所以能够以小胜大,一口咬下东瀛忍者(小日本鬼子他妈)的头,都是
因为我传授她‘葵花宝典’。想想!哪只螳螂能有那么多机会,每天跟各种虫子搏斗,它们
等在叶子下面,是“摸彩”,要靠运气,我们派蒂则是‘天天中奖’。这杀的技术当然是派
蒂高超。”
老婆则冷笑一声说:“算了吧!大家都看到了。外来的那只螳螂从派蒂身上踩过去,派
蒂都吓呆了。它啊,是靠地方熟,半夜摸黑,把客人给宰了。”又放大声音强调一遍:“它
是偷袭!客人死得真冤。”
提到“死得冤”,可能还真是有点死不瞑目。那外来的螳螂死到现在,最少也有四十小
时了,可是屁股还不断地上下扭动。派蒂倒也表现了大将之风,并没有因此,再过去咬两
口。我不能不佩服派蒂杀手的又狠又准,她怎么能那么准确地咬断对手的颈子,而自己居然
毫发无伤呢?
套一句新闻术语——“从作案的手法来看,显然是职业杀手所为。”派蒂不仅是“杀
手”,而且可以作“职业杀手”了。多棒啊!使我想起法国电影NIKITA里的女杀手,忘记
过去,忘记姓名,甚至忘记自己。乖乖地执行“上面”交下来的任务。再在完成任务之后,
消失成一个没有姓名的人。
现在,我就准备叫派蒂去执行一件“秘密任务”。这是真正的“出勤”,可不是留在自
己的玻璃罐子里杀哟!
提到这次的“任务”,首先我必须介绍今天的Target,也就是派蒂将去暗杀的“对
象”。
这件事要从好几天前说起。不!应该由好多年前说起。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我的书房里总会溜进来一些黑黑的小鬼。无论白天、夜里,都发出
尖锐的叫声。
我曾经看过那些小鬼好几次。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是蛐蛐。我也不讨厌它们的叫
声,只是纳闷,门窗都关得很紧,它们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
为此,我曾经细细检查屋里的每个缝隙。我的书房正对着院子,一半是地板,一半是
“石板地”。地板显然很紧密,毛病全出在“石板地”那边。房子老了,石板地的接缝,常
有些水泥脱落的地方,有时候形成小洞。我猜那些蛐蛐一定是从这些小洞里钻进来。
蛐蛐很妙,如我以前说的,它们甚至自以为聪明,会故意挑逗人。我相信,它们一定很
怕冷,所以秋天一变凉,就往屋里钻。只是钻就钻好了,它们居然像是司马相如,“闻人击
磬,不觉技痒。”进得屋来还忍不住要高歌,甚至唱得忘情,一直到我用手电筒把它们照
到,才停止不唱。
去年我曾经抓到一只蛐蛐,放了生。隔不久它又回来了,而且带了老婆和小孩。我觉得
它们一家天伦之乐,十分可爱,所以不再去打扰。
没想到有一天,一只蛐蛐居然跑到我老婆的座位下面。吓得她跳到椅子上。我说:“把
它捉起来,扔出去。”话才完,就听见“啪”一声,老婆用鞋底送它上了天堂。说:“我不
敢活捉,还是打死比较容易。”
隔一天,还听蛐蛐叫,我找来找去找不到,穿鞋出去跑步。脚才伸进鞋子,就知道不
妙,把鞋翻过来,掉下一只半死的公蛐蛐。
至于第三只,就不知怎样了。想必“危邦不入,乱邦不居”,而移民海外。
今年,就在上个礼拜,我又抓到一只大蛐蛐,真是“红头金翅”的好品种,两支短短的
翅膀,一抖动就唧唧唧地响,连我耳背的老母都听见了。
我也待它不薄。特别找一个专门用来装蛐蛐的小金笼,把它供在其中。这小金笼子据说
是十八世纪印度宫廷的东西,想必印度人也有这样的雅好。
笼子是圆形,直径不过两寸,高一寸多,掐丝镶线,作“雷纹”和“云纹”的设计。顶
上还镶了一颗红宝石,围以七颗蓝宝石。乍看,还真有点印度宫廷建筑的样子。
我把蛐蛐养在里面,还放了半颗葡葡进去。抓到的当天晚上,它大概为了住华宅而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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