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凯子提议唱唱当年的歌吧,毕竟都是伴着那些歌声长大的,大家一片附和叫好。 冯凯子带头唱起《我家小弟弟》:
我家小弟弟
半夜笑嘻嘻
问他笑个啥
梦见毛主席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梦见毛主席
唱完后众人开始评论,当年那个词作者怎么会写出这样字句的。最后多数倾向老葛的说法,那作者肯定是个新爸爸,晚上孩子吵闹,被老婆逼着起来喂奶换尿布,于是就有了灵感。 周原见刘大宏那里有点冷场,想起一首顺口溜, 一问其他人都会,于是大家琅琅念将起来:
毛主席的兵
好样儿的兵
好鞋子好袜子好军装
骑着好马
背着好枪
一到战场就打胜仗
蒋介石的兵
吊样儿的兵
破鞋子破袜子破军装
骑着破马
背着破枪
一到战场就打败仗
刘大宏摇着头,说军装肯定是国军的好,枪也是国军的好。周原回忆起小学里那个班主任朱老师,后来不让他们唱这首顺口溜,说如果毛主席的兵都是好鞋子好袜子,那打胜仗也是应该的喽,说这首顺口溜有反动倾向。
“其实你们是靠谍报人员,还有人海战术,就像现在,把我团团围在这里。”刘大宏说。
“这就不对了,”冯凯子正色道,“战争胜负的因素在人,是人民,是人民大众支持谁的问题。”
他们俩这番对话使大家安静下来,山东赢裤裆里葱蒜作怪而发出的短促轻微一声就没能逃过众人的耳朵,众人捏起鼻子骂山东赢,大家再来一段《彼得堡》:
快活林(7)
山东赢的臭屁
惊动了天地
传到了彼得堡
彼得堡的军民
拿起了武器
赶走了臭气
念完大家都起身,做赶气动作。山东赢特别高兴,酒也喝得多,笑得时候稍嫌激烈且有尾音,“吼吼吼”的,终于引起大家的注意。大家分析一下他的这种笑法,发现和马桶冲水最后临去时那几声“吼吼吼”很近似,当场封为抽水马桶笑法,山东赢也憨,不停地笑,证明给大家听似的。这时有人叫嚷着跳舞了跳舞了。
录音机里放出节奏强劲的音乐, 咣─咣─咣,像有人拿跟大木条子在撞门,地下室天花板被震得嘶嘶作响。周原伊哈一声,率先跃入“舞池”, 肩膀随着节奏提上放下,肩膀舞完手臂舞,左手先往前咣─咣─咣插三下,然后垂下,右臂往旁咣─咣─咣拐三下,然后脖子舞,跟着节拍一软一软,自然那头也就一点一点。
“天哪,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舞啊。”老葛评论。又有人加入了。山东赢咣─咣─咣舞着挑扁担的动作;八布咣─咣─咣舞着毛巾擦背;盐水鸭咣─咣─咣舞着浑身软骨头;赛冰箱舞着节节后退的舞步,尽管谁也没有逼着他,每一步都是后退式的。到处都是咣─咣─咣群魔乱舞,有人关灭了灯,手电筒光划来划去,伴着狂呼怪叫,把群魔形像在墙上夸张地变型放大。咳, 要是有女的就好了,有人不无遗憾地说。群魔最后终于舞累了,都四仰八叉地倒下了。
周原意犹未尽,还要来段祝酒词:“兄弟们,大家都是来美国混的,也许以后有人发了,有人落魄了,但我们永远不会忘记这场球赛,大家在恩斯顿打了漂亮一仗,都是冠军战友。我借山东赢的一句话来与诸位兄弟共勉,今后无论何时何地永远做赢家!娘地,俺们不赢──”
众人举起各自的啤酒瓶啤酒罐齐声喝道“──谁他娘的赢!”
应强也有话要说:“诸位,今天大家在这里开心 ,应该的。但我要给大家提个醒,泼点凉水,大家适可而止吧。说穿了,我们现在没有开心的本钱,都是叫花子打手枪,穷开心……”
有人不满,周原叫应强滚蛋下去。但应强不为所动,继续往下说:“大家想过没有,我们的面包在哪里?面包一定会有吗?要有忧患意识啊兄弟们,在座的许多人包括我自己,连打工都没有落实,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现在不是我们该乐的时候,到美国来托福才刚开始呢,兄弟们。”
大家鸦雀无声,确是说到了许多人的痛处。有人一起身,大家开始相继告辞走人。刘大宏把周原应强拉到一边,给他们一张蓉华园名片,就是他今天点菜的那家餐馆,听里面一个小姐讲,这家餐馆要走几个侍者,可能要找人,还不止一个。周原应强谢他,刘大宏说要谢就得继续到他那里去打牌,他知道拖不动应强的,至少周原逃不掉。周原说没有问题,正合我意。
周原八布等人被刘大宏拖去他那里打牌了。应强把最后一位客人送走回到地下室,见老葛对着满桌的狼藉和满地的啤酒罐发呆,就说老葛你别发愁,不会让你这种级别的大师傅来打扫的,这些事情我包了,你回你屋休息去吧。
“我在想啊,再好的Party也有要散的时候。”
“今天也许我多话了,扫了大家的兴。”应强说。
“不,你说到点子上了,你不说我也要说的。”
老葛要帮着应强打扫,应强死活不让,说今天你烧菜已经辛苦半天了,这点小事我一个人一会儿就可以解决了。唉,这人就是比周原会做人,老葛心里这么想着。等老葛冲完澡出来,偌大的厅间已经被应强拾掇得干干净净,他已坐在那里看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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