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心源开玩笑说:"等我出了书,你帮我卖。"
莫望山说:"还真不是开玩笑,你笔杆子这么硬,写了书,我准帮你发好。"
莫望山的话触到了闻心源的痛处:"我哪有那水平,新闻和文学是两回事,新闻都写不了,哪还能搞文学?"
莫望山说:"书可不只是小说,纪实文学、报告文学、散文随笔、古文今译、历史典故、文化知识什么都可以写,你通讯、言论、杂文都写过,有什么写不了呢?真不是开玩笑,沙一天在出版社,你写,他出,我卖,准行。"
闻心源让莫望山说动了心,嘴上却还是岔开话题说:"把店先办起来,有什么要我做的只管说。"
莫望山说:"要你帮忙的时候,你不说,我也会去找你。"
闻心源从庙街回来,特意上了派出所,他们的"粮食关系"还没落实。走进派出所,一看见那块"粮食办公室"的小木板,闻心源心里就犯怵。通过大院老门卫认识了片警,悄悄给片警塞了两条烟,一家三口的户口算落下了,住址暂时写的招待所,片警说一有宿舍立即来改,招待所是不能作为住址的。闻心源感激不尽,答应有了宿舍立即来改。办粮油关系不知摸错了哪根筋,粮食办公室的说小孩的定量好说,户主和妻子必须要单位出具粮食定量证明才可以办粮食关系。闻心源自己好说,秀薇的工作让他四处碰壁,找不到接收单位,没有单位怎么出具定量证明。闻心源第一次为个人的事向组织写了报告,请求组织在本单位照顾安排妻子的工作,尽管她是大学本科生,学的防疫专业,只要安排工作,愿意放弃专业。领导批示:夫妻最好不要在一个单位工作,有些问题不好处理,这例不能开。没有工作单位,就无法开定量证明,没有定量证明,粮食关系就办不下来。闻心源像只无头苍蝇。
闻心源强迫自己冷静了两个晚上,考虑来考虑去,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凡事不能来硬的,谁都没有义务一定要为你服务。
闻心源上街买了一瓶"五粮液",买了一条"玉溪"烟,再拿上一斤家乡的明前毛尖,用手使劲搓了几遍脸皮,然后走进了局行政办主任的家。第二天,闻心源便拿到一张单位的粮食定量证明。"这算什么证明!回去重开!"这年头,无论男女,说话都跟吃了枪药似的。那位女办事员也就二十八九,长得还挺标致,可说话那腔调那么不中听。
"那要什么样的证明?"闻心源耐心地问。"回去问管粮食的!"
"先按本市居民最低标准定行不行?总得吃饭哪。""不行!谁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那还要规定干什么?""我不计较。"
"你不计较?你不计较算什么?我们不能乱来!该多少就多少,国家怎么能亏个人呢!"
"少一两斤粮票你怕亏了我,可两三个月不给我们供应粮食,你倒一点不着急!让你告诉我要什么样的证明,你不肯,你这是什么逻辑?我没法理解。"闻心源实在忍不住了。
"嗬!挺有水平!告诉你,就这规定,别瞎耽误工夫,要办就回去开证明,不办与我无关!"标致女人竟离开座位走了。
闻心源再一次上了行政办主任家。行政办主任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当主任来,局里还没办过由部队转业到地方落户口的事,也没有听说要办什么定量证明的事。主任答应明天问问。
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物质上的来往,关系就大不一样,接受人家的东西,实际是对人家的一种承诺,等于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接受了对方的报酬,就有义务满足对方的要求。行政办主任真当回事,并且从一个单位要了一张制式的粮食定量证明,填好后盖了公章交给了闻心源。闻心源很有些感动,真心实意地说了感激的话。闻心源尽管口袋已经装着制式的证明,但一想起那位标致女人的神气,心里还是没有底,但愿她休班。
真是活见鬼,柜台里边坐着的偏偏又是她。闻心源默默地把制式证明递了过去。
"不行!这算什么证明!回去重开。"
"哎,你们究竟要什么样的证明?"闻心源强作镇静。"你厉害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我说什么啦?我只是问你们究竟要什么样的证明?我没办过这样的手续,要什么样的证明我不清楚,麻烦你跟我说明白不行吗?"
"回去问管粮食的人去!"
"这就是我们行政办公室主任给我开的,几次证明都是他写的,他也不明白啊!你明白,就是不愿说,你说一下,或者把证明的样子给我看一下,累不着吧?要不我给你付手续费行不行?"
"别那么庸俗好吧?我忙着呢!上一边凉快去!""你单位领导在吗?"
"谁谁谁呀!谁在这儿叫唤?人家还怎么办公?"里屋走出一位腰围足有三尺五的矮胖女人。
"你是这里的领导吗?"
"你叫什么叫?哪个单位的?"矮胖女人个子不高底气十足话跟卡车高音喇叭一样,"哟嗨!还国家机关干部,就这水平!就这态度!"
"你们这儿管说话叫叫唤?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甭管你想说什么,这态度就不行!"
"你态度好是不是?我态度不好行了吧?我给你提条建议行不行?"
"就你这质量,国家机关怎么会让你混进去的!"
"我不想跟你比质量高低,我只问你们办粮食关系究竟要什么样的定量证明?你把样子给我看一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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