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民一觉醒来,睁开眼睛一看,屋里还黑糊糊的,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间,透进几条光线,已经亮天了!王一民忙到枕头底下去摸手表,表还没摸到,挂在墙上的那古老挂钟里的布谷鸟跳出来了,抖着翅膀,‘布谷,布谷“地连叫了五声,五点钟了!王一民一骨碌坐起来,在床上又颠了两下,然后翻身下地,拉开窗帘,转身到卫生间里去了。卢运启这栋楼房完全是西式建筑,每套房间都有卫生间,用起来非常方便。
王一民已经摸清卢运启的生活习惯,他每天早晨天一亮就起床,先在院里走五圈,然后停在假山旁的垂杨柳下打太极拳,他这太极拳是结合气功打的,非常慢,一趟拳下来需要五十分钟。
王一民早晨起来练功已经是多少年来的习惯了。无论睡得多么晚,早晨也要按时起床。但他的特点是时间可长可短,地方可大可校在花园街住的时候,他多数都在屋里练。他练功,主要是为了保住自己那身功夫。锻炼身体反倒退居次要地位,所以空气差一点他也不在乎。搬到这里后,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是在后院。
今天,他盥洗完毕,就走出了房门。他这套房间是在西边楼门的二楼上,和卢秋影的房间正对门,房间的格式也一样,都是一间卧室一间书房。挨着他俩房间的则是两大间藏书室。如今卢秋影没在家,藏书室里也没人住,所以整个西楼楼上就是王一民一个人。楼下就是上次卢运启举行家宴的大餐厅和会客室。王一民对这里也算是熟地方了。他现在走下楼梯,刚要走出楼门,迎面飘然走进来冬梅,她手里捧着一束鲜花,见着王一民,躬身站住,含笑说了一声:“王老师,您早。”
一阵微风从门外吹进来,一股醉人的花香向王一民迎面扑来,王一民不由得连连吸了几口,然后指着她手里的鲜花笑问道:“这又是什么花?是有香蕉味的含笑花?还是连花叶都香的迷送香?”
冬梅听见调皮地一笑说:“您就知道含笑花和迷送香,好像我们花房的老师傅光会摆弄那两种花似的。”
王一民也忍不住笑起来说:“就这两种还是你教给我的呢。”
“那一会儿您回来,我还,还……”冬梅忽然把话收住,又扑一下笑了说,“不,咱们当丫环的哪敢说教您哪,咱们只能做到有问必答。”
“好,等会我回来咱们就来个有问必答,我要向你多多请教。”
“看,您又来了!”冬梅双眉微蹙着说,“您那不叫‘请教’,您那是‘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王一民听到这不由得”哎哟“了一声说:”小冬梅墨水喝得真多呀!简直能出口成章了!岸妨骋缓欤凰ν贩ⅲ蚵ヌ萆吓苋ァ
王一民刚要走,忽然又停下,忙又招呼道:“冬梅!那花还是给我的呀?”
“不给您给谁呢?”
“不。”王一民忙摇着手说,“我屋里的花不用天天换,今天这束花……”“今天这束花非插到您屋里不可。”冬梅忽然又从楼梯上往下走了几步,然后探着身子,压低声音,有些神秘地说,“您知道这花是谁让送来的吗?不但让我送来,还是她亲手摘的呢。”冬梅说完咯咯笑着往楼上跑去了,她跑得那么轻盈,简直像小鸟在飞。
王一民看着冬梅跑上楼去,心里不由得犯起核计,他当然知道冬梅说的“她”是指谁了。从他搬来以后,卢淑娟就表现得很热情,好多事情都替王一民想在前边,有时候是她自己到王一民屋里送点东西,有时候是通过冬梅送来。对这些,王一民都觉得她是在尽主人的责任,有时虽然感到过细了些,但细是女人的特点,尤其像卢淑娟这样的“大家闺秀”。可是今天这束花是她自己摘来的呀!现在就送来J,那得起多大早啊?起大早,亲自摘,这意味着什么呢?莫非是……王一民想到这里忙摇了摇头,不,不可能,无论从哪一方讲也不可能,自己可不要想人非非呀!他像嘲弄自己似的笑了笑,一边摇着头一边向楼门外走去。
楼门外的雨路前边就是绿草如茵的草坪。草坪前是花圃。假山、凉亭。荷花池。
这时候太阳刚刚放出红光,树上的小鸟正迎着红光欢唱,花草上的露水珠被一阵微风吹得滚落下来,湿润的泥土气和着花木的芳香沁人心肺。
王一民发现卢运启已经在垂杨柳下打上太极拳了,这时候正在打“倒撵猴”,后背对着自己这一边缓缓移动着。王一民知道像卢老这样的太极拳老手,打的时候是要结合气功,完全“人静”的,就怕外人干扰,使神不守舍,弄不好得上“气功走火”,那就要出大毛病了。王一民曾经看见过一位得上“气功走火”症的老人,在那坐着正和大伙唠嗑,忽然眼睛一翻,喊一声“不好,来了”!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按着自己的头顶,好像气就要从那里冒出来似的。紧接着就腾腾地往起蹦,一蹦好几尺高,两个愣小伙子都按不祝这现象是怎么回事,谁也解释不清楚。人身上有些生物现象,就是难以解释。
王一民怕影响卢运启打太极拳,忙一转身,贴着大楼,向后院拐去。
后院是一片果木园,穿过果木园,就是花圃和玻璃花房。养花的老人姓梁,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可是身板却非常硬朗,幽香淡雅的环境真使他成了不老松。卢运启特为此赠给他一副对联,上写:三千岁月春常在百花丛中一老松老人把这副对联挂在花房里,王一民去看望他的时候,他特意指给王一民看。老人很健谈,谈起早年的事情滔滔不绝。王一民也很愿意和他唠扯,可是今天早晨王一民却要避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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