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凑巧,这情况被舅舅打听到了。我爷爷是出名的清官廉吏,祖传的家业又极富庶,在老家吉林有良田千顷。把妈妈交给这样人家是可以放心的。所以舅舅就把妈妈送去了。爷爷一试,特别高兴,立即就把妈妈收下了。
“妈妈就是这样进了我们卢家,至于以后爸爸和妈妈的关系……”卢淑娟说到这里,脸微微一红,低下头抿着嘴一笑,又斜看了王一民一眼说,“就不用多说了,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多着呢,您就可以想见了。”
王一民也微笑着点点头。
卢淑娟又微笑着说:“您瞧,我把我们家的历史都当您讲了。您听完后就知道妈妈为什么还认这汉奸哥哥。我为什么还管他叫舅舅。
“叫尽管叫,心中有数就可以。
卢淑娟点点头。
王一民沉思一下又问卢淑娟:“今天他又来干什么?”
“说是来看妈妈。
“没看老伯?”
“连提都没提。
“三伯母身体欠安吗?”
“很健康。
“那就怪了。据我分析,他往府上跑,目的应该是很明确的:就是奉日本主子之命,鼓动老伯出山。可是现在却抛开老伯不提,专来看望三伯母。如果三伯母身体欠安,他来是有理可讲的,现在又很健康。而他,又和,般汉奸大不一样,从时间上讲,他也应该是个大忙人,现在却无缘无故地往府上跑,这里边是不是还有别的文章呢?”
“您说得很有道理。”卢淑娟深表同意地点着头说,“他这两次来和妈妈唠的都是家常嗑,根本不提爸爸。对了他不提爸爸可不断谈到我。”卢淑娟像突然想起似的说,“问我各方面的情况,连念过什么古书都问了,上回竞向我要起画来……”王一民注意地听着,这时忙问道:“他向你要什么画?”
“要我自己画的画,说要请高手装裱,挂在他家客厅里。
“他看过你的画吗2”
“没有。我的画轻易不给人看。
“从前在一起谈过吗?”
“也没有。我也从不愿在人前谈论自己的画。
“那怎么突然要起来?”
“我也纳闷呢。”
“你给他了吗?”
“我怎么能把画给他这种人呢。”
王一民点点头,刚要再说什么,门开了,冬梅走进来。
王一民忙问道:“他走了吗!”
“没走。”冬梅摇摇头说,“少爷不让我在那听,把我撵出来了。”
卢淑娟一蹩双眉问道:“为什么?”
“不知道。”冬梅摇摇头说,“开头他们拉家长,舅爷问少爷在温泉的情形,还让我听。后来少爷说到他的痛苦的时候,就挥手让我出来了。”
卢淑娟往起一站说:“我看看去。”
冬梅忙摆手说:“小姐去也怕不行。刚才我出来以后,怕再有事叫我,就在前厅里等着。这时候三太太从楼上下来去推小客厅的门,哪知道门从里面闩上了。三太太轻轻叫了两声,少爷却在里边喊了声:”等会再来。‘三太大闹得一愣神,反身上楼去了。我一看也别再在那死等着了,就过这边来了。“冬梅说完,卢淑娟看看王一民,低声说了句:“他们在说什么?这么怕人听?”
王一民沉思了一下说:“方才秋影也和我诉说他的痛苦,他把造成这痛苦的根源都归结到一个人身上了。”
‘我知道。“卢淑娟点点头说,”他也当我说了,他说这人是他的仇敌。““他还说他要对这人进行报复,要复仇!”
卢淑娟一愣神说:“这话他没对我说呀。”
“对我说了。”王一民郑重地说,“所以我就想:他们之间的密谈是否和这内容有关?”
卢淑娟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向王一民身前走了一步,睁大眼睛说道:“您的意思是说弟弟要借助一种力量,去进行他的所谓复仇?”
王一民深深地点点头说:“我觉得有这种可能。”
“不,不。”卢淑娟惊恐地摆着两只手说,“弟弟还不至于这样,他,他不会堕落到这种地步S他还是善良的,从小就是善良的,他……”卢淑娟的嘴痛苦地动了动,说不下去了。这姑娘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冬梅急走过来,用两只手紧握住她那激动得冰冷的手,一边扶她往沙发上坐,一边对着她耳边轻轻耳语道:“小姐,您别着急。您不是总说王老师聪明过人,多谋善断,连老爷都佩服他,这会儿怎么又不听他的了。您再沉着点,听一听,别急……”卢淑娟被扶坐在沙发上,对冬梅微微点点头,低下头不吱声了。但双眉还是紧蹙在一起,痛苦并未消失。
王一民等卢淑娟沉静下来以后,才坐在她对面诚挚地说道:“你是秋影的姐姐,你当然是了解他的。我也非常盼望他能像你说的那样善良,因为他是我的学生。但是人的品格和表现是会随着处境改变的,尤其是青年人,何况现在和他坐在一块密谈的又是那样一个……恕我直言,和狐狸呆在一块总会沾上一些臊气。所以我还想提醒你:不要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卢淑娟低垂的头渐渐抬起来,等王一民说完后,她轻轻地点点头说:“我一定和弟弟谈谈,我想他会当我说实话的。”
“不要问得太直接,最好能启发他自动告诉你。”
卢淑娟会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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